第三十章武林靖平
和三位副教主动手的是袭天发、晏海平、应立言。崆峒黄衫是首席副教主,
使的是一柄阔剑,和他身形极为相称。迎住他的是袭天发,使的是一柄两尺长的
短剑。两人遇上了,谁也没有打话,双剑齐举,就动上了手。崆峒黄衫,在武林
中名头甚著,在江湖上一流高手,名次可以排到前几名。
袭天发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他的武功,却是东海龙王亲自指点的。再加上
他数十年都住在石窟里,无所事事,不是静坐,就是练练拳剑,剑上造诣之深,
已是举世罕匹。这两人一个阔剑如风,一个短剑若洒若电,当真棋逢敌手,遇上
了平生的劲敌。
晏海平的对手是铁拂道人娄广元。一个是太极门掌门人,一手「太极剑法」,
悠然而来,倏然而往,每一剑都剑走弧形,以静制动的手法。一个是九宫双剑之
首,他右剑左拂,长剑使的是「九宫剑法」,铁拂的招数,却是他配合剑法独创
的奇招,剑拂同施,一个人剑光缭绕,全身上下,都是丝丝拂影,进退之间,快
捷如风。
应立言是少林派子午门的掌门人,一手「子午剑法」,直来直往,以快速取
胜。对手秃顶神鹫南宫寿,使的也是- 手「九宫剑法」,九宫双剑使的同是一套
「九宫剑法」,但铁拂道人剑走九宫,发剑快捷,南宫寿剑势展开,起落如风,
以扑击为主。这三对人,使的都是长剑,却各有奇招,这一战当真棋逢敌手,各
竭其能,一时之间,谁也胜不了谁。
在他们附近,还有- 对,搏杀得极为激烈,那是桑鸠婆和勾嬷嬷了。他们两
人本是数十年前的旧识,桑鸠婆怒她本念旧情,把自己诱入山腹,心头自然气怒
极盛。一见面就厉声喝道: 勾魂鬼婆,咱们相识数十年,没想到到头来还要以
兵刃相见,这都是你这老鬼婆兴风作浪,做的好事,今日之事,咱们只有放手一
搏了。
勾嬷嬷手持长剑,狞笑道: 桑鸠婆,老婆子就是因为和你相识数十年,才
把你招待在山腹石室,好让你避过一劫,谁知你真是在劫难逃……
住口。 桑鸠婆没待她说完,沉喝一声: 老鬼婆,那就看看是准在劫难
逃吧。 挥手一杖,劈了过去。勾嬷嬷身形- 个急闪,手中长剑斜削过来。
桑鸠婆一杖出手,桑木杖左右展开,立时幻起七八道杖影,盘空匝地,宛如
怒龙探爪,同时迎头罩去。勾嬷嬷不敢怠慢,立即施展「九幽身法」,一个人有
如一团魅影,乘隙进招,长剑,洒出点点绿芒,到处流动。桑鸠婆气怒已极,杖
势挥洒之中,左手「乙木掌」、「乙木指」轮番击出,劲风呼啸,忽如一团怒潮,
忽如一缕劲矢,记记不离勾嬷嬷大穴要害。
勾嬷嬷出身九幽门,除了「九幽身法」,飘忽不定,剑上造诣也极为深厚,
左手「勾魂鬼爪」更是她成名多年的绝活,五指一抓,五道指风,挟着森寒阴气,
令人毛骨悚然。这两人已有数十年不曾交手,这一动上手,发觉五十年来,双方
武功,都在精进,自然不敢大意。杖影,掌风,人影、指劲,交织成一片,大概
没有三五百招,是无法分得出胜负来的。
另外一边,是端木让、范叔寒、于立雪等人和皖南三剑万邦仝、寿耀南,公
孙胜六人迎战天罡旗的于老夫人伏大娘,广法道人,辛无忌和铁三姑五人。于立
雪看到老奶奶,就疾快的迎了上去,大声叫道: 奶奶,我是立雪……
于老夫人神志被迷,口中大喝一声: 谁是你奶奶? 呼的一杖击了过来。
这时端木让接住了伏大娘,万邦全接住了广法道人,寿耀南接住辛无忌、公
孙胜接住铁三姑,已经动上了手。范叔寒急忙闪身而出,一剑架住于老夫人的杖
势。于立雪急叫道: 奶奶,你老人家怎么不认识孙女了?
于老夫人杖势被范叔寒架住,心头更怒,左手突出,呼的一掌,朝于立雪当
头击下。范叔寒看得大骇,急忙一把抓住于立雪手臂,往后拉下,一面说道:
于姑娘,你奶奶被迷失神志,怎么会认识你?咱们只有先把他们点了穴道,再想
办法。 在他说话之时,于老夫人杖势接二连三的攻来。
范叔寒只有挥起长剑,连接带削,接下了她三招。于立雪身形一闪,就掠到
奶奶身后。于老夫人神志虽被迷失,武功丝毫未减,范叔寒挥剑和她抢攻,心头
怒极,一支铁杖舞得漫天杖影,势道凌厉无比。范叔寒展开「形意剑法」,差可
和她打成平手。于立雪闪到奶奶身后,兀是近身不得,心头大急,几次冒险抢入,
都被杖势逼退。
这一情形,范叔寒当然看得到,心中暗道: 看来只有俟机架住她铁杖才行。
心念转动,又打了两个照面,正好于老夫人一杖直捣过来,一时那肯错过机会,
身形一侧,剑使「秋水横舟」,闪电般划出,「当」的一声,压住了杖头,口中
喝道: 快。
于老夫人凛然道: 快什么? 左手抡掌就劈。
范书寒以一支长剑压住势道沉重的铁杖,已是使出了十分力道。眼看她一掌
劈来,只得功运左掌,使了一记「崩掌」,朝前推出。「砰」!双掌击实,范叔
寒内力修为不及于老夫人深厚,只觉有如千斤巨石直捣过来,崩出的左手再也抵
挡不住,一个人被震得连退了三步,好在没有受伤。
差幸于老夫人杖势被他压住,左掌和她互击,一个迷失心神的人纵然武功不
减,反映究不如平常敏锐,于立雪趁机双手疾发,点了奶奶身后三处穴道。于老
夫人身子定住了,于立雪从她后身闪出,娇笑道: 范大叔,好了……
范叔寒低声道: 我和你奶奶对了一掌,真气有些浮动,休息一会儿就好,
此刻时机迫促,你快去帮二师兄,把伏大娘制住了,快去。 端木让两枚铁胆和
伏大娘长剑,激战方殷,没防到于立雪会向她身后袭,自然很快的被制住穴道。
皖南三剑成名多年,在江湖上也算得一流的剑术名家,广法道人和辛无忌还
免强可以招架得住。铁三姑和穿肠剑公孙胜动手,不论剑法、功力,都差得很远,
不过一二十个照面,公孙胜一记「手挥七弦」幻起七点寒芒,飞洒而出。但听「
当」的一声,第一点寒芒,点在铁三姑的剑脊上,把她一支长剑凌空挑飞出去。
其余几点寒芒依次洒落,就点了铁三姑身后五处穴道,长剑锵然返鞘,没再出手,
只是负手观战。
他好像深信老大、老二定可把对手制住,没有上去接应,端木让自然更不好
上去相助了。果然,不到盏茶工夫,穿喉剑寿耀南- 记「三星入户」,制住了辛
无忌。穿心剑万邦全也一创荡开广法道人的长剑,左手出指如风,点了他穴道。
黄玉香及时闪来,迅快的把解迷药丸塞入被制住穴道的人口中。
于立雪感激的道: 谢谢你,香姊姊。
黄玉香娇笑道: 跟姐姐还这么客气干嘛?
秦妙香朝黄玉香招招手道: 二师妹,现在该我们上场了。 话声一落,就
和罗香玲翩然朝崆峒黄衫、铁拂道人欺去。黄玉香「啊」了一声,也身形闪动,
朝正在和应立言动手的秃顶神鹫南宫寿飞掠过去。
小红看她们扑向三位副教主,也娇躯一晃,朝勾姥姥直欺而上,口中叫道:
师傅,徒儿帮你老人家拿人。 声到人到,赛莫邪- 道剑光直取勾姥姥。
勾嬷嬷正在和桑鸠婆打得难解难分,陡觉一道森冷的剑光袭到身后,心头怒
极,身形未转,右手长剑闪电般往后划出,剑势甫发,人已一个轻旋转了过来。
她长剑先发,人是随着剑势转过来的,自然比剑势稍为慢了一点。但听「当」的
一声,双剑交击,长剑立被赛莫邪截断。
勾嬷嬷不愧是剑中高手,一个人堪堪转过来,耳中已听出双剑交击的声音不
对,右手还没感到一轻的时候。她心头反应极快,左手一记「勾魂鬼爪」五根鸡
爪般的手指已挟着尖锐阴风朝小红迎面抓出。桑鸠婆赶紧喝道: 小红小心。
小红出手一剑就削断了勾嬷嬷的长剑,口中不觉咭的笑出声来,左手忽然向
空一撤,才道: 你老人家别急,徒儿是帮师傅拿人来的。 她这一记手法十分
怪异,撤出去的却是一片轻纱般的蛛网。
勾嬷嬷「勾魂鬼爪」刚发,丝网已朝她当头罩落,根本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
没有,一个人已被蛛网网住。这是老哥哥教她的特殊手法,勾嬷嬷自然无所遁形,
甚至没有半点挣扎,就被蛛网粘住了全身。小红得意的笑道: 勾总管,你终于
落到我手里了吧。
勾嬷嬷全身动弹不得,气得破口大骂: 该死的小丫头,终有一日你也会落
到我老婆子手里的,那时我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红笑道: 你永远不会有这一天了。
镇少侯率领剑门弟子,一字排开,守住天井南首,他本是奉命拦阻各大门派
退路的。此时看己方的人逐渐失利,抬头看看天色,时间已经逐渐接近中午,心
头不禁暗暗焦急,左手- 挥,喝道: 咱们上吧。 他这一挥手,十名红穗剑士,
二十名白穗剑士,三十名青穗剑士和五十名黑穗庄丁,一阵锵锵拔剑之声,人影
如潮,冲杀上来。
通济大师早已问过崇胜寺近百名僧侣,差幸勾嬷嬷没向这些和尚身上下迷药。
在勾嬷嬷的心中,以为她控制了他们方丈,就不怕僧侣们不服从指挥,另一原因,
也可能没有大量的迷神药物。此刻通济大师眼看镇少侯率同剑门弟子冲杀过来,
立即左手一挥,沉声道: 你们上去,拦住他们。 崇胜寺百名僧侣听到方丈下
令,就手持禅杖,飞奔而出,截住剑门弟子动手起来。
剑门弟子虽然个个精通剑术,但祟胜寺乃是少林下院,这些和尚也是从小出
家,从小练武,百名僧侣挥起禅杖,使出来的正是少林寺正宗「降龙伏虎杖法」,
每一杖都势道沉雄,刚猛绝伦。任你剑门弟子「万流归宗剑法」如何凌厉,也不
敢和他们钢杖硬打硬砸,自然更是近身不得。
这下百剑齐挥,百杖齐发,在大天井南首,展开一场混战,剑杖交击,不时
发出兵刃交鸣,金铁击撞之声,可说杀声盈耳,战况十分激烈。相反的,大天井
北首,本来十分激烈的拚搏,此时却转趋沉寂。那袭天发对崆峒黄衫冷羽中,晏
海平对铁拂道人娄广元,应立言对秃顶神麓南宫寿,这三对本是棋逢对手,功力
悉敌,战况十分猛恶,谁也胜不了谁。
但是秦妙香,黄玉香,罗香玲三位姑娘的加入,人影飘忽,香雾空潆,使得
本来势均力敌的场面有了极大的变化。这三位副教主终究是被迷心神的人,武功
纵然丝毫未减,在反应上总是没有平日的机敏。
和敢人正面拚搏,攻守还不至有懈可击,但三位姑娘展开「素女剑法」,一
个纤影在你身边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飘动,乘隙进招,就是神志未被迷失的人,
也会眼花僚乱,应接不暇,何况正面还有一个武功和他不相上下的劲敌,正和他
抢攻。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三位副教主不落败者几希。
果然没有多久,崆峒黄衫被秦妙香纤手拂中身后穴道,九宫双剑娄广元,南
宫寿也相继被黄玉香、罗香玲制住。黄玉香取出三颗药丸,分别纳入三人口中。
现在和各大门派动手的人已经全部结束了,被迷失心神的人服下解药,也依次清
醒过来。
只有由镇少侯率领的剑门弟子,却愈战愈勇。尤其以镇少侯为首的十名红穗
剑士和二十名白穗剑士,他们是剑门弟子中的高手,剑如行云流水,凌厉无匹。
拦着他们动手的祟胜寺和尚,纵然杖势沉重,时间稍久,就渐渐落了下风。
祝天霖率领十五名各派门下弟子,是监视剑门弟子的人,此时看到崇胜寺僧
侣渐呈不支,迅疾挥剑而上,加入战团。这十五个人,都是这大门派挑选出来
参加君山大会的,个个都有极高的身手。尤其金鸡门的祝天霖,还是上届的武林
状元,一手「金鸡剑法」,火候极深。他纵身掠上,就截着镇少侯,两人用不着
打话,就双剑并举,动上了手。
商逊、拜天锡、萧珏人、应重信。陆子羽等人闪身抢出,专找红穗剑士动手,
一时剑光大盛,僧侣的败象,又扳了回来。芙蓉夫人陪同冰魄夫人依然端坐在阶
上,对一统教手下接二连三的失利,她居然恍如不见。阮松溪、商桐君等人眼看
一统教羽党几乎已全数肃清,剩下来的已只有镇九茂的妻子芙蓉夫人一个了。
阮松溪朗笑一声道: 镇夫人,这一场由青螺山庄到祟胜寺之变,如今业已
证明玄阴教也好,一统教也好,都是你夫妇在幕后操纵,兴风作浪,与各大门派
为敌,如今大势已去,你还想顽抗吗?
芙蓉夫人对他说的话,也恍如不闯,理也没理,举手轻轻掠着鬓发,偏头问
道: 春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站在石阶左首的一名侍女答道: 现在正当日直午时了。
芙蓉夫人脸上闪过一丝狞笑,颔首道: 很好。
阮松溪、商桐君等人都不知她这句很好究是什么意思?但就在此时,突听后
进传出一声尖锐如同鬼号的凄厉长啸。这一声长啸,听到耳中令人有说不出的阴
森,不论是谁听到这啸声,都会不自觉的打起寒噤来。啸声未已,「嗖」的一声,
一道人影自天而降,落到阶前。
大家定睛看去,这泻落阶前的是一个银发一直披到后腰,脸如鸠形,瘪嘴尖
下巴的老婆婆,身穿一件宽大黑衣,双袖极长,目中闪着炯炯绿芒,看去神情极
为诡异。她绿阴阴的眼睛掠过阮松溪、商桐君等人,就尖声问道, 芙蓉,这些
是什么人?
芙蓉夫人已经站了起来,神色恭敬,躬身说道: 回圣母,他们就是和女儿
作对的各大门派中人。
圣母。 原来这白发老妇人就是圣母,她,还是芙蓉夫人的娘。阮松溪,
商桐君等人不觉对老妇人起了一份戒心。
白发老妇口中浓重的哼了一声,两道碧绿的眼神,绿光暴射,朝阮松溪等人
投来,瘪嘴一张,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磔磔怪笑,尖声道: 那就统统该杀。
「杀」字出口,一个人就象一阵风般朝阮松溪等人疾欺过来,她身形一动,
就起了一阵阴森的旋风,两支大袖猛向众人挥出。阮松溪,商桐君等人早已看出
这白发老妇一身有着说不出的邪气,没待她欺近,就各自散开。
这一瞬间,但觉从她大袖挥出来的两股劲风有如排山倒海般卷来,阴寒之气
登时大盛,寒风刺骨,有如置身在冰窖中一般。阮松溪、商桐君、徐子常、封自
清,甚至连桑鸠婆、羊乐公等人,无一不是一派掌门,武功剑术,都是一流高手。
但遇上这两股狂飚般的掌风,每一个人都感到身上奇寒,好象没穿衣服,急急往
后跃开,谁也不敢硬接。
坐在阶上的小老头忽然咦了一声,说道: 果然是她。 芙蓉夫人不觉转脸
看去。
小老头朝她耸耸肩,嘻的笑道: 小老儿认识你妈妈。
芙蓉夫人冷然道: 你怎会认识她老人家?
小老头道: 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你……夫人大概还没出生呢,原来她住
在剑门山,当了镇九茂的丈母娘,难怪这么多年没见到她了。
芙蓉夫人问道: 你……
小老头伸手一指,说道: 快看。 白发老妇人只挥动了下两支大袖,阮松
溪等人就象秋风里的落叶,扫得纷纷后退不迭。
白发老妇人身形一停,得意的发出磔磔尖笑,喝道: 你们谁是头儿? 她
目光一掠,投到阮松溪的身上尖喝道: 是你? 她牙齿尽落,瘪嘴说话,口齿
自然不大清楚。
阮松溪应声道: 不错。
白发老妇厉笑道: 很好,我先杀了你。 右手一抬,从大袖中伸出一支枯
乾得象鸟爪般的手爪,突然朝阮松溪抓来。
阮松溪早已撤出长剑,口中大喝一声: 未必。 一道剑光朝她抓来的手爪
劈去。
白发老妇对他剑光劈来,理也没理,忽然一点袖角自动飞起,朝阮松溪剑上
卷来。她抓出的五指也在此时忽然暴长,原来她五个手指上卷着一卷指甲,突然
弹出,每一根指甲色呈灰白,足有三尺来长,锐利如同长剑,这一下就等于有五
支长剑同时朝阮松溪刺到。
阮松溪几乎连闪避都嫌不及,长剑剑尖已被她衣角缠住,用力一挣,那想挣
得脱?这时她五支灰白指甲已如森森剑戟,刺到面前。商桐君、徐子常、晏海平
眼看阮松溪第一招上就被她袖角缠住剑尖,心头一惊,不约而同挥手发剑,朝白
发老妇五指指甲上削去。
阮天华站在父亲身后,也急忙闪身而出,右手一掌凌空拍出。这原是一瞬间
的事,阮松溪长剑往后一挣,未能挣脱,心头一急,左手运起全力劈出一记「劈
掌」,右手手腕一振,「拍」的一声震断剑尖,身往后退。也在这同时,但听铮
铮铮三声轻响、商桐君、徐子常、晏海平三支长剑,分别击上自发老妇抓出的指
甲之上。
这三位掌门人出手救人,剑上纵然不曾用上十成力道,但至少也有七八成力
道,就算山石也足可一剑斫成两半。那知长剑砍在她指甲人竟然被震得直弹起三
寸来高,虎口还隐隐作痛。三人心头猛吃一惊,急急往后跃退。
阮松溪在震断长剑后跃之际,左手劈出的一记「劈掌」,因长剑被对方缠住,
这一掌是运起全力劈出。他身为形意门掌门人,在「形意拳掌」上,下过数十年
苦功,那知掌风撞到白发老妇身前,就无形消失。四位掌门人总算全已往后跃退,
白发老妇也并没追击。那是因为阮天华凌空劈出的一掌,逼得她脚下停得一停。
这段话真是说时迟,那时快,白发老妇对商桐君等三支长剑削上她指甲,阮
松溪十成功力的一掌击上她身前,都恍如不觉,毫不理采。但她一双绿芒如电的
眼神却投注到阮天华的身上,磔磔尖笑道: 小娃儿,你是何人门下?这一掌倒
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是发觉阮天华的掌风居然对她稍稍有点威胁。
小老头坐在阶上,尖声道: 他是小老儿的小兄弟。
白发老妇突然转过头去,厉声道: 你是什么人?
小老头耸耸肩道: 小老儿是一统教的特别贵宾,你没看到小老儿坐在阶上
看热闹吗?嘻嘻,这叫做壁上观。
白发老妇没再去理他,目注阮天华喝道: 小娃儿,你还没说你是什么人
门下?
阮天华道: 在下一定要说吗? 阮天华身形一晃,一下闪到她左前,刷的
一剑朝她刺去。他这一闪,使的正是「紫府迷踪身法」,白发老妇一爪抓了个空,
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忽然不见,心头也不期一怔。就在此时,阮天华已经一剑刺到
她左腰,剑尖还没触上她衣衫,就好似被一层无形潜力挡住,再也刺不进去,不,
剑尖反而被震得弹了起来。
好小子,你倒滑溜得很。 白发老妇身形如风,一下转了过来,五指弹出,
五道尖风激射如箭,朝阮天华当胸刺到。阮天华急忙身形一侧,一步跨上,从她
身边闪出。
白发老妇左手乍发,人随手转,五根锐利如剑的指甲,追踪着阮天华身后抓
去。她身法之快,可说疾如闪电,应该可以追得上阮天华:但阮天华使的「紫
府迷踪身法」,出自「紫府铨真」,乃是玄门至高无上的心法,隐蕴玄机,岂是
仅凭身法快速就能追得上的?
白发老妇身随手转,手指弹处,射出五根三尺长的指甲,眼看就要刺上阮天
华后心,阮天华却已一闪不见。阮松溪,商桐君、徐子常。晏海平四人被她一招
逼退,心头大感惊凛,此时眼看阮天华一个人独斗白发老妇,被她追击得险象环
生,阮松溪心急儿子安危,首先大喝一声,挥剑攻上。
商桐君、徐子常,晏梅平三人也随着同时发剑。羊乐公人老心不老,看他们
出手,早已跃跃欲试,此时偏头叫道: 喂,桑婆婆,咱们一起上,去斗斗圣母。
一道人影随声飞出,人还未到,一记「北溟掌」,掌风象怒涛般涌来。
桑鸠婆经他一喝,果然也跟着出手,身形凌空扑起,桑木杖呼的一声,象泰
山压顶朝白发老妇当头劈落。这一下六位高手几乎是同时出手,发动攻势。四支
长剑各出奇招,闪耀起四道精芒,加上羊乐公一记「北溟掌」,桑鸠婆一记桑木
杖。
这六位高手同时联手出击,江湖上实在不易多见,威势之盛,非同小可。阮
天华看到大家围攻上来,也急忙施展「紫云剑法」,一片剑光,化作朵朵云彩,
冉冉飞舞。白发老妇发出一阵磔磔尖笑,身形飞旋,双爪向空连挥紧接着响起几
声当当剑鸣。
桑鸠婆一道人影首先被震飞出去,接着羊乐公、阮松溪、商桐君、徐子常,
晏海平等人在当当剑鸣声中,也被震得连连后退。只有阮天华展开「紫云剑法」
冉冉而生的朵朵剑云,虚实互生,人随剑走,不可捉摸,她挥动十只三尺长的指
甲,一记也没有击上长剑,遑论击中阮天华的人了。
白发老妇震退了六个人,只有阮天华连一点衣角都没沾上,心头不由大怒,
厉声道: 好小子,你仗区区身法,以为老身没办法对付你了?老身不抓活的,
劈了你总可以吧? 喝声出口,人已纵身跃起三丈来高,凌空下扑,双手箕张,
十根指甲就象十把利剑,朝阮天华当头罩落。
被她震退的阮松溪,商桐君,徐子常,晏海平,桑鸠婆,羊乐公等六人看她
突然纵身而起,各仗兵刃纷纷围了上来。通善大师眼看这妖婆如此厉害,手提禅
杖也举步走上,封自清,龚天发也跟着上去。另外神志恢复清明的崆峒黄衫。铁
拂道人娄广元,秃顶神鹫南宫寿三人解除了被迷失的神志,心头气怒已极,也立
即跟着围了上去。
这一下虽然又加入了六个高手,但大家怕妨碍了阮天华,不好过份逼近。阮
天华已经展开「紫云剑法」,当然不惧你凌空扑击,心中暗道: 我正好乘机削
你的指甲。 剑势乍展,赛干将划起一片剑光,朝上迎击面出。
就在他剑光迎上之际,陡觉十道森寒无比的指风,竟然透过自己剑光,袭到
身上。心中也不觉暗暗惊凛,自己剑上此刻业已布满了「紫正神功」,还会被她
寒气透了进来。要知白发老妇使出来的乃是玄阴教最厉害的「阴煞神功」。
玄阴教的人,只要练成「玄阴真气」,就可以使「借物传阴」,从兵刃上透
过阴气,使对手血脉凝结。但「阴煞神功」,却比「玄阴真气」难上百倍,它必
须以「玄阴真气」作基础,躲在地底数十丈以下,闭关练功,吸取重泉阴气,没
有二十年日夜苦练,难以练成。因此即使是玄阴教的高手,也很少人有此耐心,
过二十年不见天日的泉下生活。
「阴煞神功」练成之后,就是一根发丝,都可以伤人,别说被她直接碰上人
体,只要碰上你兵刃,就会使你奇寒澈骨,十分难受,血脉渐受寒气侵入,骨骼
僵硬,动弹不得。此时圣母十根指甲往下罩落,阮天华挥剑上迎,双方一来一往
何等快速。
阮天华感到一团寒气透过剑光袭上身来的时候,双方业已接触上了。圣母十
根三尺长的指甲,森如剑戟,一下戮到阮天华迎上的一片剑光之上,竟如戮在一
面铁盘之上,再也戮不下去。阮天华当然也有感觉,对方这下击之势,压力奇重,
宛如一块千斤巨石,朝自己剑光上直落下来,奇寒澈骨的阴气,大量透过剑光而
下,几乎把自己身子四周都包围了起来。幸而阮天华练成「紫正神功」,护住全
身,寒气只在身外四周罩落而已。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阮天华这一机会岂肯错过?在他迎上去的一片剑光中,
突然飞起一朵剑云,闪电般朝圣母十根指甲上削去。只听「当」的一声,赛干将
削上指甲,竟如砍在金石之上,震力奇强,立时把削去的剑势弹开。
赛干将乃是竺嘏铸剑数十年所留下来的精钢所铸,经过他数十年千锤百炼,
才铸成了两柄长剑,平日削铁如泥,这回居然连圣母的指甲都削不断。那是因为
圣母这十根指甲上,此时正凝聚了她的「阴煞神功」,阮天华练的「紫气神功」,
虽是旁门阴功的克星。
但阮天华总究功力尚浅,和圣母相比,就不如远甚,是以「紫气神功」纵是
诸般旁门阴功的克星,此刻也克制不了圣母的「阴煞神功」。阮天华一剑削不断
对方指甲,长剑反而受震反弹,心头自然蓦地一惊,他反应极快,左手化掌迅疾
推出。
这一掌,他使出来的却是形意门的功夫,也是他最近从形意门两句口诀「以
形使意、以意使形」才领悟的无形掌,这也是形意门至高无上的武学。他在这
一瞬间,几乎已把自己所学,倾囊全使出来了。形意门创自岳武穆,数百年来,
成为江湖武林的一个大门派,自有它的精奥之处。
何况阮天华本身练的是「紫正神功」,因此这一掌无异是把两种绝世武学合
而为一,威力之强,就远超过方才那一剑了。圣母十根指甲戮到剑光,就戮不下
去,阮天华横削的一剑也无能削断她指甲。圣母正待加强指力,陡觉一团无形潜
力朝她涌撞过去,力道之强,前所未见。
她身在半空,所凭仗的不过一口真气。此刻骤不及防,再待拂起衣袖,已是
不及,只得猛吸一口真气,飞身后退,还是被阮天华的掌力撞上了。她「玄阴真
气」已练到九重境界,阮天华一记「无形掌」当然伤不了她,但也把她一个人呼
的一声震飞出去一丈来远。
在外人看来,两人这一下,不过是圣母十道指甲和阮天华剑光一触而已。就
在圣母飞身后退,阮天华剑光乍敛之际,但听一阵砰砰轻响,围在两人四周准备
接应阮天华的十二个一代高手,其中有半数竟然无缘无故的跌坐下去。这六个人
正是方才和阮天华同时出手,被圣母一举震退的阮松溪,商桐君,徐子常、晏海
平、桑鸠婆、羊乐公等六人。
前面已经说过,圣母练成「阴煞神功」,这种功夫比「玄阴真气」还要厉害
得多,练成「玄阴真气」的人,尚且可以「借物传阴」,利用双方兵刃交击,把
阴气渗透过去,使你丧失战力,更何况圣母练成了「阴煞神功」。
方才他们联手合击,长剑和她指甲击撞过,「阴煞神功」的阴寒之气自然不
知不觉中侵入体内。只是他们都是- 派掌门,各人都有数十年以上的功力,先前
还可免强抵挡,时间稍久,就忍受不住,气血被阴寒所阻,手脚一阵僵麻,就跌
坐下去。
其余六人通善大师、封自清、龚天发、崆峒黄衫、九宫双剑不知原因,心头
方自一惊。阮天华看到父亲等人无故跌坐下去,也不由大吃- 惊。圣母做梦也想
不到会被阮天华一掌震退,自然怒不可遏,口中发出磔磔怪笑,双口绿光大盛,
尖厉的喝道: 好小子,有你的。
说话之时,一头披到背后的长发一根根飞扬起来,双手也在此时缓缓齐胸举
起,十根三尺长的指甲参差如剑,向前作势。虽是日正当中之大白天,但看她模
样,简直象一具僵尸,老远就可以感到阴气逼人,令人毛骨悚然。
阮天华也功运全身,缓缓竖起长剑,准备全力一击。耳中突听到坐在阶上的
老哥哥低声道: 好了,小兄弟快些退下去。 话声堪堪入耳,陡听一声划空长
笑,从天外飞来。
笑声未落,身前已经多了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那是一个身穿宽大彩衣的
矮小老头。虽然他背向着阮天华,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头披肩银发,和他身上穿的
一件彩衣,但阮天华已经知道来人正是自己在岳阳楼上遇见过的雪峰仙童了。耳
边也及时听到雪峰仙童的声音说道: 小兄弟,你只管退下去,这老妖婆交给老
哥哥好了。
接着只听雪峰仙童沉喝道: 老夫早就想到是你这老妖婆在作怪,老夫昔年
劝过你丈夫,他不听良言,终于覆灭,你潜伏了二三十年,应该痛改前非,还可
安享天年,没想到你居然又兴风作浪,荼毒江湖,当真怙恶不悛,难道又要蹈你
丈夫的覆辙不成了?听老夫相劝,此时赶快收戢凶心,带着你宝贝女儿隐迹荒山,
老夫也不为已甚,你们可以走了。
坐在阶上的小老头嘻嘻一笑,耸着肩道: 这位教主夫人,好象已经练成了
「阴煞神功」,只怕不肯罢手吧。 他叫出「教主夫人」,又说她练成「阴煞神
功」,通善大师,封自清等人不禁暗暗哦了一声。原来这位「圣母」,敢情就是
昔年玄阴教主的夫人阴九娘了。
冰魄夫人看到雪峰仙童,不觉盈盈站起,小老头道: 小妹子,不用和他打
招呼,你只管座着看热闹就好。 冰魄夫人果然又坐了下来。
圣母正待扑起的人,听到雪峰仙童划空而来的笑声,心头- 凛,便自刹住身
子,心想: 光凭这份笑声,来人分明是个劲敌了。
等她看到泻落的竟会是雪峰仙童,心头更是又惊又怒,瘪嘴鼓动,厉声道:
冉老头,老婆子既已出面了,岂会凭你这几句话,就唬倒了?先夫昔年死在少
林、武当、华山、形意、八卦、六合这些门派手中,老婆子立下重誓,不把这些
门派斩尽杀绝,誓不为人,什么人也阻止不了。姓冉的,你和先夫相识,老婆子
也劝你- 句话,此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少挡老婆子的横。
自从圣母出现,镇少侯率领剑门弟子和祝天霖、商逊、以及崇胜寺僧侣正在
动手的入,也一齐停下手来。通济大师虽未出手,但他是崇胜寺方丈,自然关心
门下弟子的安危,早就手拄掸杖,在那里督战。五山派伏三泰等四位山主和小红、
于立雪、席小蓉、铁若华,秦妙香、黄玉香、罗香玲,端木让,范叔寒、于老夫
人,皖南三剑等人,都站在一起,准备随时出手接应,一面也暗中监视芙蓉夫人。
此时雪峰仙童的出现,阮天华也依言退下。通善大师、封自清等人也及时一
人一个,把跌坐在地的阮松溪、商桐君等人抢救下来。阮天华耳边又听到小老头
的声音说道: 小兄弟,你爹和商桐君等人是中了老妖婆的阴气,只有你练的「
紫正神功」可以把他们体内阴气逼出,不过你一个人如果要替六个人逐一运气行
功,不但费事,也浪费时间老哥哥有一个办法,你们现在有不少人手,你要大家
帮忙,把他们六个人围成一圈,和你一起席地坐好,再把每个人的手掌,互相抵
住。也就是你的左手,抵住坐在你左首那人的右掌,这人的左手再抵住坐在他右
首那人的右掌,这样一个接一个抵过去,最后坐在你最右首的人用左掌抵住你右
掌,也就是你们七个人手掌互抵,坐成一圈。然后你运功从左掌发出,透过他们
六个人的手掌,真气从你右手收回,左手再发,右手再收,循环上三转,就差不
多了。你小兄弟不用为难,你功力也许不够,老哥哥自会请人助你一臂之力,你
要他们快些坐好了。
阮天华听了老哥哥的话,心头大喜过望,立即要小红、席小蓉、铁若华、于
立雪、黄玉香、罗香玲等六位姑娘扶着阮松溪等六人围成一圈席地盘膝坐好,预
先留出了自己的位子。然后要六位姑娘把六人的左右手分开,一手接一手互相抵
住掌心,最后自己就在预留的空位上席地盘膝坐下,伸出左手抵住爹的右手,再
伸出右手抵住商桐君的左手。
通善大师看得骇然道: 阮小施主,你要给他们六位运功疗伤?小施主一个
人行吗? 要给某一个人疗伤,至少你的功力要和他相等。这六个人至少都有四
五十年以上的修为,阮天华功力再高也比不上他们,如何能替他们六人同时疗伤
呢?
阮天华笑了笑道: 大师说得是,在下年少功浅,要替他们六人同时疗伤,
自己办不到,但老哥哥说他会请人来协助在下的,只要麻烦大师和封掌门入等六
位给在下护法就好了。
他们说话之时,小老头已经站起身,耸着肩,弯着腰到冰魄夫人面前,笑嘻
嘻的道: 小妹子,老哥哥有一件事要想麻烦你一回,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冰魄夫人甜甜的一笑道: 老哥哥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啊……啊……吩咐不敢。 小老头回身指指阮天华和阮松溪等围坐一圈的
七人,说道, 阮掌门人,商掌门人等人,被圣母「阴煞神功」所伤,老哥哥的
小兄弟正在运功替他们疗伤,老哥哥怕小兄弟的功力不够,想请小妹子去助小兄
弟一臂之力……
芙蓉脸色微变,哼道: 仙子…… 她只说了两个字。
小老头左手朝她按了按,嘻的笑道: 这是小老儿的私人请托,和夫人无关,
你且坐着稍安毋躁。 他只是作了个手势,隔空按了按,芙蓉夫人坐着的人,身
躯微微一震,连底下的话都没有说出口来。
冰魄夫人朝他微微一笑,说道: 老哥哥,我和芙蓉夫人相识多年,这次是
她约我助拳来的,你要我去助阮小兄弟一臂之力,不是和芙蓉夫人作对了?这怎
么好意思呢?
小老头忽然脸色一正,说道: 小妹子,你和她相识,是镇九茂夫妇一直有
意结交贤伉俪,也就是早就存心把贤伉俪引为奥援,作为今日利用张本。贤伉俪
之所以肯和他们夫妇交往,是因为镇九茂是剑门山的庄主,和你们雪山不无源渊
;但今天你总该看出来了,芙蓉夫人是昔年玄阴教主夫人阴九娘之女。镇九茂惑
於女色,不顾祖宗遗训,助纣为虐,三百年基业,眼看毁于一旦,小妹子,你也
要助纣为虐吗?
冰魄夫人浅笑道: 所以我没有出手呀。
小老头耸耸肩道: 没有老哥哥及时提醒你,你这特别来宾只怕也早已出手
了,好了,阮小兄弟等着你,你快去吧,听老哥哥的绝不会错。 他这句「及时
提醒你」,其实是「一直监视着你」的意思。
冰魄夫人盈盈站起,说道: 好吧,我听老哥哥的就是了。 说完,举步跨
下台阶,朝阮天华走去。通善大师、封自清等人看到冰魄夫人朝阮天华走来,心
情立刻大为紧张。
小老头坐在阶上,尖声道: 她是小老儿的小妹子,是给阮小兄弟帮忙来的。
冰魄夫人朝大家盈盈一笑,走到阮天华背后,娇脆的道: 小兄弟,你快运
起功来,我才能助你一臂之力。 阮天华依言运起「紫正神功」,冰魄夫人缓缓
伸出一支羊脂白玉般纤掌,按到阮天华身后「灵台穴」上,把真气缓缓度入。
阮天华耳边听到老哥哥的声音说道: 小兄弟,便宜你了。 话声入耳,但
觉从冰魄夫人掌心传入一股清凉真气,源源涌入,和自己「紫正神功」融和成一
体。这一瞬间,徒觉自己四肢百骸,舒畅无比,一时不敢怠慢,立即引导真气从
左手掌心输出。
要知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乃是玄门纯阳之气,冰魄夫人练的是雪山「
冰魄神功」乃是道家的纯阴真气,两种真气在阮天华体内融会成一,正是水火既
济之象。阮天华在这一瞬之间,功力登时增进何止倍蓰?
再说雪峰仙童和圣母面对面站立,虽然双方并没出手搏击,但大家可以看得
出来,两人静立不动,敢情已经暗中拚斗上了。不是吗?雪峰仙童一双金芒如电
的目光,紧紧盯住对方一霎不霎,他目光就象两道电炬,照住了圣母,好象要逼
她显出原形来。
圣母呢?一双绿阴阴的目光同样紧盯着雪峰仙童,脸色狞厉,弓着身子,双
手当胸,十根三尺长的指甲指着雪峰仙童遥遥作势。连她一头披到背后的白发,
此时也一根根倒竖起来,一颗头就象一支白色的刺猬,简直就是刺猬精咯。
这样对峙了不过盏茶工夫,圣母已是不耐。不,她敢情是受不住了,口中发
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啸,双手十指连弹,十根指甲一齐断折,宛如十把利剑朝雪
峰仙童当胸激射过去。一道人影比闪电还快,离地尺许高,嘶的朝阶上倒飞回去,
一下抢到芙蓉夫人身前,伸手去抓女儿。
这一下极为明显,她自知不是雪峰仙童的对手,才折断十根指甲,和雪峰仙
童一拚,以她贯注了「阴煞神功」的指甲,纵或伤不了雪峰仙童,至少也可以使
他手忙脚乱一阵,顾不得追击她了,她可以在这一瞬间倒飞回去抓起女儿,带着
一起逃走。
但她虽然行动如电,坐在阶上的小老头可比她还快,一下拦到芙蓉夫人面前,
嘻的笑道: 圣母怎么了?不和冉老头好好打一场,却来害自己的女儿了。
圣母又气又急,厉喝一声: 滚开。 右手朝小老头挥出,左手依然朝芙蓉
夫人抓去。
你这是做什么? 小老头不避不闪,双手朝前推出,一面笑嘻嘻的说道,
你女儿说过她要厮守着老公,不跟你走了。 这- 推居然把圣母一个人平空推
出去了三尺。
雪峰仙童重她不惜自断指甲,往后飞退,十根森寒无匹的指甲激射过来,口
中呵呵笑道: 老妖婆,凭你这点伎俩,如何伤得了老夫?
大袖一挥,堪堪射到身前的指甲,被一股无形潜力挡得一挡,就悉数掉头反
射回去,去势比射来的时候还快了不知多少。圣母刚刚被小老头平空推出,十根
指甲已经射到她后心,一下穿透前胸,但听一声凄厉的尖嗥,有如鬼哭,一个人
跌堕阶下,真气已破,身躯起了一阵颤抖,就伏地不动。
雪峰仙童一个人也及时腾空飞起,从空中传来他的话声: 老酒鬼,这里的
事,该由你收场了。
小老头连忙叫道: 喂,喂,咱们说好了,此间事了,一起去喝酒的,你怎
么一个人走了?
雪峰仙童的声音已经到了数里之外,说道: 我在岳阳楼上等你。
好,好。 小老头连声应着,一面朝通善大师道: 老和尚,这里的事,
你们和阮掌门人斟酌的办理就好,镇九茂这小子一时糊涂,他老婆已被小老儿废
了玄阴真气。小老儿是看在他老子镇岳的份上,才放他们一马,要他们两夫妻以
后好好做人,别把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毁了,好了,小老儿可要喝酒去了。 话声
一落,也没见他作势,一个人嗖的一声,凌空飞起,越过大天井,追着雪峰神童
下去。
通善大师双手合十,口中低喧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这二位真是酒中之
仙,天壤奇人。
这时阮天华早已行功三转,口中说道: 仙子,谢谢你,可以了。 冰魄夫
人缓缓收回手去。
阮天华跟着站起,朝冰魄夫人作了个长揖,感激的道: 若非仙子相助,在
下功力浅薄,家父等人的伤势,只怕难以很快就告痊愈,仙子大德,在下无任铭
感。
冰魄夫人甜甜一笑道: 这是老哥哥吩咐的,其实没有我相助,以冉老前辈
和老哥哥的功力,胜我何止百倍,老哥哥只是看我闲着没有事做,才给我这个差
使而已。 她盈盈秋水一抬,又念道: 你是老哥哥的小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小
兄弟了,以后不许叫我仙子,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阮天华给她说得俊脸一红,连忙抱拳躬身道: 姐姐吩咐,小弟遵命。
冰魄夫人嫣然笑道: 这才是好兄弟。 说话之时,阮松溪、商桐君、徐子
常、晏梅平、桑鸠婆、羊乐公等人也纷纷站起,走来向冰魄夫人致谢。
羊乐公呵呵笑道: 仙子是阮小兄弟的姐姐,我是阮小兄弟的老哥哥,你也
叫我一声老哥哥才对。
冰魄夫人娇笑道: 羊掌门人是一派掌门,我有一个掌门人做老哥哥,也是
荣幸得很。
羊乐公大笑道: 这么说,我这老哥哥是做定了。
于立雪走了上来,朝冰魄夫人抱拳作揖,说道: 仙子赐我的冰魄神针,真
是百发百中,我特地再来谢谢仙子。
冰魄夫人轻哦一声道: 你就是在小庙中遇上的小妹子?他呢?是不是和你
一起来了?
范叔寒走上来朝冰魄夫人抱拳行了一礼说道: 在下重伤垂危,多蒙夫人援
手,大恩不敢忘,今天总算有幸见到夫人,可以向夫人当面道谢了。
冰魄夫人含笑看着两人,说道: 不用谢,就是要谢,我这小妹子也早已谢
过了呢。 圣母已死,芙蓉夫人被制住了,镇少侯等剑门弟子一个个被镇慑住了,
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那还敢再行出手?
阮松溪吩咐端木让、范叔寒和伏三泰,应天生四人进去,把镇九茂「请」了
出来。镇九茂武功已废,但他毕竟是剑门山庄的庄主,由两个青衣少女扶着走出,
脸如口巽血,大声道: 阮松溪,老夫认栽,你们要杀要剐,我镇九茂绝不皱眉。
阮松溪含笑道: 镇老哥误会了,方才雪峰冉老前辈和醉老前辈临走之时,
曾经说过,此事全由昔年玄阴教主夫人要替玄阴教主报仇,志在消灭各大门派泄
恨。镇老哥只是错信她的怂恿,以致一步错,满盘皆输,现在阴夫人已死,醉前
辈也废了尊夫人的武功,他要兄弟转告镇老哥,他和镇老哥的尊人是朋友,不忍
看你们剑门山百年祖业,因你一时糊涂,毁于一旦,要镇老哥伉俪从此重新做人,
善保剑门令誉,江湖各大门派还是会尊重剑门山的。 一面朝桑鸠婆道: 桑婆
婆,麻烦你去替镇夫人解开穴道。
龚天发道: 桑婆婆,镇夫人身边的倚天剑,那是我老主人故物,请乘婆婆
解下来赐还。
桑鸠婆点点头,走上去替芙蓉夫人解开穴道,一面说道: 你这支剑,是昔
年东海龙王之物,该交龚大侠送回去才是。 说完解下倚天剑,递还给龚天发。
龚天发双手接过,说了声: 多谢。
芙蓉夫人穴道一解,发觉母亲身死,自己武功已失,不由掩面哭泣起来。镇
九茂听了阮松溪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当下由冷秋霜扶着芙蓉夫人,镇少侯指挥
剑门弟子抬起圣母阴九娘的尸体,黯然离去。冰魄夫人跟着向众人告别,一手扶
着小环肩头,绰约朝门外行去。
阮松溪眼看对方邀来黑蛛神业已伏诛,幡冢三妖,崆峒十三子和勾嬷嬷还被
制住穴道,这就替他们解开穴道,劝告了几句,幡冢三妖和十三子满面羞惭,只
拱了拱手,往外就走。
桑鸠婆走到勾嬷嬷面前,呷呷尖笑道: 勾婆子,如果以你的罪行,该当死
有余辜,但阮掌门人仁慈为怀,你既已被擒,就不忍再加以诛杀,老婆子总算和
你相识数十年,要奉劝你几句,此去革面洗心,好好做人。 话落手落,解开了
她穴道,但也废去了她的武功。
勾嬷嬷脸色剧变,颤声道: 你……废了我的武功?
桑鸠婆道: 你留了武功,适足以济恶,废了武功,也许作不了恶了。 阮
松溪眼看诸事均已办妥,大家别过通济方丈,走出崇胜寺。
秦妙香,黄玉香,罗香玲三人急於回转九华,也和众人作别。黄玉香一脸依
依之色,朝阮天华挥着手,娇声道: 状元郎,再见啦,我们后会有期…… 说
到最后,声音已有些哽咽。
罗香玲只是挥着手,她心里也在暗暗的叫着: 状元郎,再见。
一个月后,「听涛山庄」张灯结彩,因为这是新任「听涛山庄」庄主阮天华
的接任庄主之日,也是他新婚大喜之日,喜上加喜,自然是热闹非凡,江湖上的
朋友,都来贺喜,将「听涛山庄」都快挤满了,这可忙坏了招待的庄丁。
新娘子有八位之多,是小红、于立雪、席小蓉、铁若华、青儿、罗香玲、黄
玉香、冷秋霜,这前七个嘛,是羊乐公作的主,别人自然没有话说。为了让青儿
也能名正言顺的参加婚礼,羊乐公还收了青儿作干女儿,这样青儿就不会有自卑
心理了。至于冷秋霜,则是阮老爷子亲自定下的儿媳妇,阮老爷子一行人陷身玄
阴教时,多亏冷秋霜盗取解药,恢复神智,否则的话,正邪之争,结果如何,尚
难预料。
至于罗香玲、黄玉香两位魔教的姑娘,在与玄阴教的较量中,她们也出了不
少力,获得了武林同道对魔教的谅解。又加上有羊乐公这位「老哥哥」为她俩做
主,谁还敢说过不是?八个姑娘,个个都对阮天华情深意重,舍了谁都不合适,
那当然只有照单全收。只有姐妹和睦,就是再多娶几个,又有何妨?
婚礼过后,好不容易应付了江湖朋友,阮天华先到小红、于立雪、席小蓉、
铁若华、青儿、罗香玲、黄玉香七位娇妻房中逐一走一遭,揭盖头,喝「合卺酒」,
这是不能少的。但是七人好像是商量好的,都是一刻也不多留他,喝过「合卺酒」
就急急将他往房外推。阮天华自然知道她们的意思,这几个娇妻,都是有过亲密
关系的,真正的娇妻,只有冷秋霜。
阮天华来到冷秋霜房中,一如既往,揭盖头,喝过「合卺酒」,冷秋霜娇羞
地道: 大哥,这不是做梦吧。
阮天华笑笑道: 又说傻话了,没感到委屈吗?
冷秋霜摇摇头道: 我做梦都幻想着这一天,想不到真的变成了现实。这还
要多谢七位姐姐的宽容,要不然…… 她低着头,没有说下去。
阮天华笑着道: 这些话都不要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说着低声道: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上床吧。 说着,要去解她的衣扣。
冷秋霜娇羞着躲过,羞涩地道: 大哥,我自己来,你不要看嘛,转过头去。
阮天华笑着道: 为什么不让我看?我是你相公耶。 口中虽然这么说,他
还是依言转过头去,他没想到冷秋霜这么害羞。身后的欷簌声没有了,他知道冷
秋霜已经躺到床上去了,转过头来,他发现冷秋霜用被子盖住了娇靥。
阮天华轻笑一声,锁上房门,带着一颗跳动不已的心,缓缓脱除自己全身的
衣物,来到大床边缘坐下,伸出颤抖的双手,将粉水绿的丝被轻轻地由冷秋霜的
脸上拉下来。只见她俏脸羞红,一双媚眼紧闭着,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表露出
芳心的悸动。
望着冷秋霜的媚态,阮天华双手老实不客气地搂住她温暖细滑的香肩,将头
一点点地往她的脸上移动。终于,阮天华贪婪的嘴儿,印上了她小巧的红唇。一
开始,她像是欲拒还迎地紧闭着两片香唇,在阮天华努力不懈的热吻之下,终于
使她放弃了抵抗,唇儿半开,让阮天华的舌头入侵她的嘴里,吻着、吻着,甚至
还伸出了小香舌和阮天华交缠吸吮。吻得是那么的狂热,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儿
喘不过气来了,一场肉体争霸战的序幕,就在这种男欢女爱的气氛中展开了。
阮天华吻着吻着,灵活的舌头舔遍了冷秋霜娇靥上的每一寸嫩滑的肌肤,从
她性感的小红唇之中,不时流泄出低哑而娇媚的哼声: 嗯……唔……哼……哼
……嗯……嗯…… 冷秋霜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饱满丰耸的胸脯,也上
上下下地起伏个不定。
阮天华爱怜地看着冷秋霜娇艳的脸庞上透着晕红的色泽,一只急色的魔手悄
悄地伸到她的胸前抚摸着,揉着饱涨的玉乳,在那艳红的肚兜衬托下,显得是那
么丰满白嫩,迷人已极。阮天华的手轻轻隔着肚兜揉弄着她的玉乳。好一阵子,
才将肚兜活结解开,霎时,一对晶莹剔透、丰肥柔嫩的乳房,就裸露在阮天华的
眼底,使阮天华忍不住心里的感动,低下头去,用嘴唇轻轻地含住她的乳头,以
舌头去旋转、舐弄着。
如此调弄,使得冷秋霜的鼻息咻咻,娇喘嘘嘘地呻吟着道: 嗯……嗯……
唔……哦……唔……嗯……哼……哼……大哥……
冷秋霜实在太美了,阮天华仔细地打量着,只见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又
常又直地飘散在柔软的双人大枕头上,还微微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再
看她嫣红的娇靥上,水汪汪半开似闭的媚眼、柳眉弯弯长弧、挺直的鼻梁、红嘟
嘟的樱唇,不时轻泄出令人销魂的模糊哼声。毫无斑点而白嫩又有弹性的雪肤,
让人百摸不厌;身材高窕,却又显得丰满玲拢;胸乳肥满,柳腰纤细。
阮天华一边欣赏着,一边轻柔地替她褪除其余的衣物,只有那条粉色亵裤,
在脱下时稍微遇到了一点阻力,不过还是被阮天华笨手笨脚地除了下来。此刻的
冷秋霜,终于毫无遮掩的呈现在阮天华面前。只见冷秋霜胸前那一双又白、又嫩、
又柔软、又挺耸的玉乳,光是静静地平躺着,不必抖弄,只靠她呼吸之间的轻颤,
就好像两颗有生命的大肉球似的,在她的胸前活蹦乱跳地晃荡着。
冷秋霜那樱桃似的小嘴儿,两边菱角线条分明,充满了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
与气质;长长而卷曲的睫毛之下,是一对会说话的迷人媚眼,此时在半开半阖的
情形之下,透射出无限的诱引与柔情;连结娇躯与螓首的,是雪白而粗细适中的
玉颈,体侧两条柔美的曲线,引人无限的遐思和幻想;全身白嫩细滑的肌肤,玲
珑有致的美好身段。
再看她圆如满月的丰臀之下,大腿根部的那黑色的三角丛林地带,毛茸茸地
形成诱人的草原,就像是白沙地上长出一片茂密的黑色杂草。乱毛丛生的区域中,
仔细一看,中间遮掩着一条微微弯曲、而带点暗褐红色的小缝,紧闭着的门缝顶
端,用手剥弄,还突起一颗油光潋滟的樱红色而小巧玲珑的肉核,看上去是那么
的诱人吮进嘴里,细细品味的哪。
平坦而滑腻的小腹和让人垂涎三尺的小穴之下,修长迷人的两条玉腿,和款
摆扭动的蛇腰,散发出极具性感诱惑力的绝代风华。葫芦形的胸、腰、臀部,构
成她美丽的娇躯上令人难以抗拒的完美女性象徵。阮天华欲焰如烈火般,在胸腔
里焚烧,他忍不住便将赤裸裸的娇躯紧紧地搂进怀中,然后倒在床上,把她压在
身下。
这个时候的阮天华,像一只饥饿已久的老虎,逮到了待宰的羔羊,想要大肆
朵颐一番。阮天华将大宝贝抵住冷秋霜的小肉缝磨擦着,他的身体整个压在冷秋
霜柔软的胴体上面,嘴巴含着她左侧的乳房,对着鲜红挺翘的乳头又吸、又吻、
又舐地来回吮弄着,右手则像搓汤圆似地抚揉她石侧的乳房。
而另一只手更是顺着细滑的小腹摸下去,移到微湿的洞口,扣弄着女人身上
最敏感的部位——小阴核。这样,过了一会儿,冷秋霜的小穴便充满了淫液。阮
天华更进一步,慢慢将指头伸进了冷秋霜的小穴穴之中,在阴道前端的嫩肉区域
扣弄着。未经人事的冷秋霜,哪还抵受得住这三面夹攻的侵袭,娇躯就好像一片
风中的落叶般地颤抖着,而且柳腰还随着阮天华手指插动的频率,前后上下地款
摆摇晃着。
冷秋霜轻颤的嘴唇里,不时轻泄出: 噢……噢……大哥……我……快……
热死了……啊……好……难受……嗯……哼……
冷秋霜已经处于欲火难熬而无法忍受的地步,她的哼声渐渐地变成了: 啊
……大哥……你……嗯……不……不要……再……逗……逗我了……嗯……大哥
……我快受……受不了……噢……啊……啊……
看到冷秋霜的淫水也流得差不多了,阮天华便将插在小穴中的手指抽出来,
一手握住自己的大宝贝,让充血澎胀的大龟头顶住她淫水涟涟的小穴洞口,用龟
帽揉磨着她敏感的的阴蒂;正在搔痒难耐的冷秋霜,被阮天华逗得实在忍受不住
了,用她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散射着贪婪的眼光注视着阮天华的下半身,胀红着
娇靥,嘟着性感迷人的小红唇,颤抖地用渴求着道: 嗯……大哥……嗯……你
……能不能……快一点……把……嗯……把你的……大宝贝……插……插进来…
…嘛……嗯……哼……快嘛……我……实在是……受不了……
这时的冷秋霜,己经被熊熊的欲火烧昏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顾不得什么羞
耻之心,饥渴地伸出玉手抓着那条在肉缝洞口打转,而过门不入的大宝贝;自己
把双脚叉得开开的,小腿努力地向上举起,扭动着肥嫩的屁股,把那个肥涨饱满
的小肉穴,迎向阮天华的大宝贝挺去,好一付色欲薰心的模样。
见她如此,阮天华的玩心又起,一个使坏,故意把大宝贝向后一挪,再使劲
往前一推,「滋」的一声肉棍入洞的脆响,「哇」,冷秋霜痛得连眼泪都挤了出
来。低头一看,只见那根肥壮怒峙的大宝贝,在阮天华使劲的挥动之下,竟然连
头带把,整根都戳进了她的小穴里。
冷秋霜只觉疼痛难忍,阮天华见状赶忙俯头低声在她耳边安慰地轻声说道:
霜妹妹,你就忍耐一下,第一次的破瓜之疼是免不了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阮天华不断轻吻她细嫩的脸颊,用舌头舔弄着她凸起的乳头,过了好一会儿,
冷秋霜才吐气如兰地在阮天华耳际说道: 嗯……大哥……现在好多了……刚才
……真是痛死我了……嗯……嗯……
见她语气和缓平顺,阮天华问道: 霜妹妹,现在是不是可以再继续了?
冷秋霜娇媚地瞄了阮天华一眼,悠悠地道: 嗯……好嘛……不过……大哥
……你可要……轻……一点儿……不许再……弄痛……人家……了喔……
听了这番话,阮天华如奉懿旨,慢慢将大宝贝从她紧窄的小穴中抽了出来,
再小心翼翼地慢慢插了进去。以这种慢工出细活的方式又抽插了好一会,小穴里
淫水如泉地溢了出来,冷秋霜又开始叫道: 大哥……嗯……大哥……人家……
嗯……好……舒服……嘛……喔……喔……小……小穴……好美……
嗯……人家感……感到……好舒服……唷……嗯……美……美死了……嗯
……好爽……真是太……太美了……喔……啊……啊……可真……爽死……人家
了……哦……哦……好……真是太爽……了……
到了这时的冷秋霜,可真是苦尽甘来,表现出一付春情汤漾、媚眼如丝的娇
俏模样,这种风情万种、迷人的浪态,更让阮天华紧紧地压住她令人着迷的胴体,
大宝贝一阵又一阵如狂风暴雨地,猛插猛操着她的小肉穴,干得她香汗淋漓、娇
喘嘘嘘地抖个不停。
在阮天华每一次又猛又劲的进出之中,小穴里的淫水泛滥的像洪水决堤,阮
天华索性用双手抱住冷秋霜娇小蛮腰,大宝贝横冲直撞地狠命轰炸着,这一波猛
烈的攻势,搞得她一双玉臂紧紧地抱住阮天华的背部,两条玉腿也勾到阮天华的
屁股上,一个丰臀则努力地往上猛挺,迎凑着大宝贝插动的频率,小嘴里又是一
连串地狂叫着。
大哥……哦……大宝贝……哥哥……快来……快来干……妹妹的……小穴
……哦……噢……真爽……好舒服……嗯……对……用力呀……喔……小穴美…
…美死了……啊……哦……再……再快一点……人家……的……小穴……美……
美死了……喔……用……用力……干……干我吧……把妹妹……插死……好……
了……
冷秋霜一直淫媚地娇哼着,一面疯狂地扭摆着她的屁股,极力迎合着阮天华
的大宝贝,同时,四肢像只八爪鱼般地紧缠着阮天华,好加重阮天华插干的力道。
过了一会儿,她的娇躯一阵阵地颤抖了起来,阮天华一看,便知道冷秋霜可能是
要泄身了,赶忙再加重操穴的力道,嘴巴也堵上了她的樱桃小口,两条舌头就在
两张互相蜜吻的嘴儿里翻滚交缠了起来。
又连续插弄了几十下,冷秋霜躺在阮天华的身下混身猛颤着,小穴中一阵强
烈的收缩,一大股又烫又热的阴精直冲而出,浸得阮天华的大宝贝全根发酸,冷
秋霜泄得浑身酸软地平瘫在床上,任由阮天华狂插猛操地在她美妙的胴体上蠢动
着。
又插了一百多下,阮天华的大宝贝也在一阵抖颤之下,精关一开,大股炙热
的阳精,直接射进了她的花心里,又烫得冷秋霜在半昏半醒之中,迷糊中呢呢喃
喃地哼着: 喔……喔……大哥……人……人家……美死了……啦……喔……你
的……精水……好烫……射……得妹妹……好……舒服呀……嗯……好累喔……
我……要睡……一下……
静静地,阮天华也在全身舒畅中躺到她身旁,把冷秋霜柔若无骨的娇躯拥入
怀中,两人甜蜜地交颈入眠了。激烈男欢女爱之后,常会使人沉醉在温柔乡的酣
眠之中。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皎洁的月光透过半透明的白纱窗廉射进房里,朦胧地洒
在这大床上。经过激情洗礼的阮天华,在疲累和满足参半的梦乡之中醒了过来,
睁开惺忪的双眼,映入眼廉的便是上半夜刚和自己颠鸾倒凤、享受鱼水之欢的冷
秋霜,美丽的娇靥上,犹带几分慵懒的满足感。
冷秋霜晕红的双颊,使阮天华忍不住这秀色可餐的诱惑,凑过头去,一口就
狠狠地亲了下去,吻得她在半睡半醒中,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一阵热吻之后,
只见冷秋霜睁开美丽的凤眼,千万缕柔情的目光望了阮天华好一会儿,忽然一双
玉臂如蛇般地又缠上了阮天华的颈项,献上她心甘情愿的热吻,两条红嫩的舌头
舐吻着彼此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轻怜蜜意地缠绵了许久。
俩人意犹未尽地、从两情相悦的迷离恍淌之境渐渐清醒过来,不经意之间,
阮天华的目光扫到冷秋霜挺耸的双峰和那双修长无瑕的玉腿上,平滑白皙的小腹
之下,一片呈倒三角形的浓密阴毛,掩覆着微微隆起的小肉丘,穴口蜷曲而有点
凌乱的阴毛上,还留着上半夜激情狂欢后的余渍。
忍不住心中的欲念,阮天华的魔手悄悄地揉搓着她两颗肥嫩丰满的双乳,手
指头还不停地把玩岭上那两颗鲜红欲滴的小樱桃。从缓缓硬实的乳尖和柔弱无骨
的娇躯轻颤不已的讯息之中,让阮天华知道冷秋霜的淫欲,又再次被自己挑逗起
来了。
脸上燃烧着一股烈焰,香息咻咻的冷秋霜,热情如火地凑过她的小嘴,找到
阮天华的嘴唇就吻了下去,纤腰如水蛇般地扭动着,全身发烫,紧紧地密贴在阮
天华的身上。男女之间的情欲之火,到了这种程度,可就像是春雷勾动了地火,
一发而不可收拾的了。
一阵阵的甜蜜长吻和赤裸裸的身体接触后,搞得阮天华是欲火焚身,力求一
泄为快,而冷秋霜也进入了春情荡漾、迷离恍惚的境界之中。阮天华将右手插入
俩人身体贴合的下身部位,沿着细滑的大腿嫩肉向上游摸索着,鼓腾腾的小穴外
面,已被她流出来的淫水浸得湿淋淋的了。
滑腻的手感,让阮天华伸出两根手指,拨弄着她淫水涟涟的肉缝中探索着,
一股湿热热的感觉,由指尖传到了阮天华的神经中枢,更让阮天华的欲念,如火
上加油般地热切燃烧了起来。冷秋霜也配合着阮天华的动作,扭动她的腰肢,好
让阮天华的手指在她小穴里揉搓得更彻底;她的小手也伸到阮天华的胯下,去握
住那根大宝贝,轻柔地上下捋动着。
两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让小穴和大宝贝凑到一块儿去,拨开她滑嫩的双腿,
一根铁一般坚硬的大宝贝,就在她的小穴洞口四周磨弄起来。冷秋霜的情欲已如
沸腾的滚水,将要喷溅而出;而阮天华的色念,也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只听娇喘不已的冷秋霜,心痒难耐地呢喃着: 喔……嗯……嗯……大哥…
…噢……噢……妹妹的……小穴……好痒……嗯……嗯……快……快把……你的
……大宝贝……插……插进来……妹妹……要嘛……嗯……嗯……
看着冷秋霜媚眼如丝,激荡的情欲已到了欲火焚身的地步,阮天华连忙将屁
股一抬,龟头对准了湿滑的肉缝,顶开两片嫩嫩的小阴唇,缓缓地在「滋」、「
滋」的水声挤弄之中,藉着她潺潺的淫水,滑进了冷秋霜的小骚穴里了。
一阵「唉呀」、「唉呀」的肉感叫声中,还没等到阮天华抽动大宝贝,冷秋
霜的屁股已经自动地扭摆起来,女人的天性和激情的刺激,让这昨夜以前还是冰
清玉洁的处女之身的她,无师自通地筛动着嫩臀,扭摇着纤腰,来增加双方性爱
的乐趣。
被她这身浪态感染的阮天华,也开始抽动大宝贝,在冷秋霜的小淫穴里面,
自由自在地操弄起来。这时,俩人是以互拥侧交的姿势合欢,所以两人都有极大
的活动空间,来迎合对方的动作。
紧闭着一双媚眼,嘴角含春的冷秋霜,淫荡地自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满
足的嗯哼声,不断挺扭的屁股,让她的两颗酥乳也在阮天华的胸前颤动着,又白
又嫩的一双玉臂勾着阮天华的颈项,被头散发地摇晃着她的螓首,享受着丰满肥
沃的小穴被大宝贝填满的快感。
一连串的猛干狠操之下,记记长打都搔到她的穴心深处,让冷秋霜忍不住快
乐地大声浪叫道: 喔……喔……好……好美喔……唉呀……好大哥……你……
干……干得妹妹……美……美死了……哎……哎哟……好……好爽……人家……
真是……爽……极了……
嗯……嗯……用……用力……一点……快……再……深一点……好美……
喔……喔……大哥……你的……大宝贝……干……得妹妹……好爽……好舒服…
…呀……嗯……嗯……
看着一位端庄贤慧的淑女,被自己操得变成一个床上的荡妇,心中的快感驱
使着阮天华更加用力地挺弄的大宝贝,插干她的小穴,而在整根宝贝深入时,更
是用龟头去顶撞着她的花心。冷秋霜的小穴里,也因为积聚了大量的淫水,在干
穴的打桩动作抽动之际,发出了「噗滋」、「噗滋」的美妙声音。
冷秋霜的小嘴儿里哼着阵阵的淫浪叫声,屁股猛摆、纤腰狂扭,那根大宝贝
在她的小穴儿里横冲直撞,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条蛟龙,正在兴云布雨地翻腾跃动
着,操得她甜腻腻地直叫着「大哥」、「好哥哥」不已。
啊……哦……哦……嗯……嗯……太……太好了……大哥……你……你真
……能干……呀……噢……好痒……小穴……好痒……快……再……再用力点…
…对……对……就是……那里……喔……喔……舒……舒服……快……再……插
快……一点……唔……唔……美死……妹妹了……嗯……嗯……好……好爽……
喔……喔……
冷秋霜的双腿紧紧地夹住了阮天华的腰际,充满弹性的屁股不住地颠动着,
而在看似乱挺的动作之中,渐渐地,竟能配合着阮天华的动作的频率,进退有节
地筛动着。阮天华的双手抱着她娇嫩的屁股,紧紧捏住双臀的柔嫩肌肉,并用大
宝贝一次又一次地捣进她的穴心深处,逗弄着她无限的激情和春意。
此时的冷秋霜,已被阮天华干得神智渐渐恍惚起来,全身的香肌忽然起了阵
阵痉挛,四肢紧紧缠绕住阮天华的背部,满是汗水的娇靥上扭曲着,声浪渐渐提
高,叫着: 嗯……嗯……啊……哦……大哥……妹妹要……要……唔……要…
…嗯……要……丢……丢出……来……了……妹妹要……要……升天……了……
喔……喔……嗯……嗯……
随着冷秋霜的淫叫,一股股热流由她的子宫里直喷出来,烫得阮天华的大龟
头好舒服,阵阵阴精不断地泄出,冷秋霜的身体也不住地随着她的泄身而颤抖着,
激流由大变小,在最后一股热流之后,冷秋霜的娇躯整个儿瘫软在床上,缠着阮
天华的四肢也渐渐放松了,全身上下能够用力的只剩下眼皮的翻动,和小嘴里微
张轻呼的娇喘。
阮天华见她如此透支体力,停下大宝贝的动作,让她歇息着,双手再次揉弄
着她的玉乳,好让她享受干穴之后的余韵。良久,冷秋霜努力地撑开双眼,疲累
地道: 大哥……你还没……泄身,你不要管我,你就趴在我的身上,再干一会
儿,到你泄出精水来吧……
阮天华见她已经累得这等模样,还挂念自己还没尽兴,不由得感动地伏在她
的脸上蜜吻了一阵子,才道: 好妹妹,你今天太累了,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
机会,也不急在一时,还是让你恢复了再说。嗯,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阮天华低下头吻吻冷秋霜的双颊,只见她睡眼惺忪地望了他一眼,便抵挡不
了睡魔的侵袭而进入了梦乡。阮天华心中爱怜不已,将她拥在怀中,很快也进入
了梦乡。不知在他的梦里,会出现什么情景?一龙八凤,够他消受的,未来的日
子,一定是甜蜜而美好的。
华盖山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江湖上人只要提起听涛山庄,却无人不知,无人
不晓。因为听涛山庄的主阮松溪,是当今九大门派中形意门的掌门人。形意门的
祖师是岳武穆,宋室南渡,武穆以「形意拳剑」传授乡曲子弟,以御金兵,井为
之著普,遂发扬光大,形意门遂成为大江南北的一个大门派。
阮松溪在大江南北,声名之隆,足可兴少林、武当鼎立而三,尤可贵的是这
位阮掌门人淡泊名利,十年前,九大门派集会,公推他担任武林盟主,他再三谦
辞,坚不肯就。也正因他坚辞地位崇高的武林盟主,而使得到武林同道对他更推
崇,更景仰。
阮松溪已经六十一岁了,膝下只有一子,取名天华,今年才十九岁,生得玉
树临风,聪慧过人,加以家学渊源,不但拳剑功夫,自幼扎下根基,如今已有五
六成火候,就是经史子集,也下过十年寒窗的苦功。阮松溪时常告诫儿子,读书
明理,不作猎取功名的进身之阶,练武防身,不作呈强斗狠的匹夫之勇。
这位掌门人,本来崇奉儒学,也可以说是一位道学先生;但五十以俊,因晚
年丧偶,动了慕道之心,时常和一些玄门中人往来。听涛山庄就在华盖山麓,山
上就有不少道观,阮掌门人闲居无事,就经常到山上去,和他认为有道之士论经
谈道。有时就在山上一住两三天,也是常有之事,后来经常十天八天的不回家了。
好在他早已家务全交给四师弟范叔寒掌管。范叔寒今年不过三十六、七,是他小
师弟,最后几年,还是他代师傅传艺,自然可以信得过。
这是四月初旬,阮掌门人又上山去了。因为他经常上山访道,家里的人早就
习以为常,并不在意。但这回却只去了三天,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就匆匆回来,
一脚进入书房。范叔寒听说大师兄回来了,就跟了进去。叫了声: 大师兄。
阮松溪一手摸着他垂胸黑须,微微笑道: 四兄弟,你有什么事么?
范叔寒站着道: 小弟正有一事,要向大师兄禀报……
阮松溪含笑抬抬手道: 有什么事,你坐下来再说。
是。 范叔寒在他下首一把椅子坐下,欠着身道: 这个月二十八日,是
六合门徐掌门五十大庆,他们已派专人送来请柬…… 阮松溪笑道: 你要二师
弟去就是了。
范叔寒道: 他们也有请柬给二师兄,小弟觉得大师兄应该亲自去一躺才是。
好。 阮松溪点着头,抬抬手道: 到那时再说吧。
范叔寒又道: 寿礼……
阮松溪笑道: 二十八还早哩,这些琐事,你准备就是了。 范叔寒觉得大
师兄和六合门徐掌门人有数十年深交,人家五十初度,不该如此淡然视之,但听
大师兄的口气,似乎已有不耐之意,也就不敢多说,起身辞出。
阮掌门人自从夫人去世,就一直住在书房里,尤其他好道之后,性喜清静,
不准有人惊扰,一晚过去,到了第二天中午,书房里间卧室门仍未开启。一向侍
候他的老管家阮福,从早晨到现在,至少已经到房门口来过五六趟了,只是不敢
惊动。
现在厢房里已经开饭了,老爷子还没起来,阮福觉得事情有些反常,平常老
爷子都是天一亮就起来了,他从小跟随老爷子,这是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他
逡巡了一回,忍不住只好举手叩门,一面口中喊道: 老爷子,句以吃中饭了。
房中并没有答应。
阮福觉得事有蹊跷,以老爷于的内功修为,别说叩门了,就是自己只要走近
门口,就会听到。怎么会连叩门都不答应的?他心头不由得升起一丝不祥之兆,
手指用力叩了两下,叫道: 老爷子,已经中午了,你老怎么还不起来? 房中
依然没有动静。
阮福一颗心不禁往下疾沉,他不再叩门,急匆匆奔出书房,穿过走廊奔入东
首厢房。范叔寒和阮天华已经在那里等着,看到阮福气吁吁的奔入,范叔寒问道
: 阮福,你是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阮福道: 四爷,老爷子他……
范叔寒心头一凛,急忙站起,问道: 大师兄怎么了?
阮福道: 小的去请老爷子用饭,敲了两下房门,老爷子都没有答应,所以
来请范四爷去看看。
范叔寒身躯一震,问道: 你敲了门,大师兄没有答应?
阮福举手拭了拭额上汗水,说道: 小的也大声喊了,老爷子都没作声。
范叔寒回头道: 天华,我们快去看看。 说完,急步往书房行去。阮天华、
阮福跟着他一脚赶到书房,里首房门依然开着,阒无人声。范权寒走近房门,举
手拍了两下,叫道: 大师兄…… 房门还是没有动静。
范叔寒心头一阵颤栗,右掌吐劲,「喀」的一声震断门闩,房门应手而启。
目光一注,北首床上,帐子低垂,床前还端端正正放着一双双梁布鞋,正是大师
兄之物。范叔寒一个箭步掠近床前,举手撩起帐子,不由心头猛地一紧,他猜想
到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大师兄直挺的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已无一点生气。
大师兄……
爹……
两声悲切的叫声,听得阮福当头如中巨杵,跟着抢了上去,扑地跪倒床前,
泪如雨下,叫道: 老爷子,你怎么这样就走了? 阮天华只叫了声「爹」,扑
在床上,已经昏了过去。
范叔寒为人精明,他又是大师兄代师传艺,名虽师兄,情同父师,看到大师
兄直挺的死去,心头自是极为悲痛,但他强忍著悲痛,先要查看大师兄是如何死
的?此时眼看小师侄一恸昏去,急忙举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掌,叫道: 天华,
你醒一醒。
阮天华被他一掌拍醒,又悲呼了声: 爹……
范叔寒拭着泪水,说道: 天华,人死不能复生,大师兄只有你一个儿子,
你要节哀顺变,坚强起来。愚叔觉得大师兄年岁不大,内功精湛,不该去得这样
快,尤其昨晚还好好的,不可能说走就走,所以愚叔先要查看大师兄的死因……
阮天华神情一震,睁目道: 四叔,你说爹是……」
范叔寒追随大师兄二十多年,见多识广,一眼就已看出大师兄面色有异,只
是此时不便对小师侄多说,只是淡淡的道: 不,愚叔只是要查看大师兄是如何
过世的? 一面转身朝阮福道: 阮福,你立即派人去请二师兄,三师兄尽快赶
来。 阮福答应一声,转身往外就走。
范叔寒转过身,仔细在大师兄头脸发际查看了一遍,然后又解开大师兄衣衫,
在项颈、胸腹、背脊等处,极细心的看过,身上丝毫不见伤痕,心中不禁暗暗起
疑,就用手拨开牙关,凝目看了一眼,心头止不住一阵惊栗,迅速把牙关闭上,
暗暗忖道: 大师兄会是服毒死的?这简直和大师兄为人大大的不符,大师兄根
本没有服毒自戕的理由,为什么要服毒自戕呢?
阮天华一直站在旁边,泪眼望着四师叔,问道: 四师叔,爹是怎么死的呢?
范叔寒微微摇头道: 愚叔还不敢断言,且等二师兄、三师兄来了再说。
说罢,放下帐子,又道: 天华,我们还是到外面一间去坐。 阮天华眼看四师
叔方才很伤心,但现在好像戚容已减,精神已经振作起来,心中暗暗钦佩四师叔
果然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口中应了声「是」,随着他身后,退到书房。
范叔寒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说道: 天华,你也坐下来,休息一回,人死不
能复生,务须节哀,流泪痛哭,哭坏了身子,於事无补,一切要等二师兄来了,
才能作主。 刚说到这里,瞥见书案踏脚下,跌落了一本书,这就起身走近书案,
俯身把书捡起,那是一册史记,把书放到桌上,又回身坐下。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阮福已急步走入,朝范叔寒道: 回四
爷的话,小的已要长根、荣生两人,骑马赶去报讯,大概再有一个时辰,二爷和
三爷都可以赶到了。
好。 范叔寒目光一抬,问道: 你昨晚是什么时候去睡的?
阮福道: 晚饭之后,小的给老爷于沏了一壶茶送来,老爷子挥挥手,就说
「没你的事了,你去睡吧」,小的就去睡了。
范叔寒问道: 你今天一早进来的时候,书房里可有什么异样么?
阮福一呆,口中哦了一声道: 四爷不说,小的倒忘了,小的第一次进来。
天亮不久,平日老爷子就是这时候起来的,小的看老爷子房门还开着,就不敢惊
动,后来看到书案上,书翻得很乱,还有几本书掉在地上,大概昨晚老爷子书看
得很倦了,才会掉在地上的,是小的捡起来,放到书架上的……
范叔寒没有作声,站起身,走近书案,拉开抽屉,只见几个抽屉里面都翻得
很乱,好像大师兄昨晚在找什么东西,心中更觉疑团莫释,大师兄平日为人精细,
收放任何一件东西,都有一定的地方绝不会乱放,而且自己收藏的东西,也不可
能在书本中,抽屉中乱翻?这和大师兄服毒自戕,究竟有什么关连呢?
阮福看他望着抽屈出神,不觉问道: 四爷,少庄主都还没用饭,小的要他
们搬到书房里来,少吃一些,总也要吃一些才好。
范叔寒道: 这时候我和天华如何吃得下饭?
阮福道: 那么小的去沏两盅茶来,水总要喝一些。 说完,返身走出,一
回工夫,就沏上两盅茶送来。
阮天华抬头问道: 四师叔,你看爹昨晚会在找什么呢?
范叔寒道: 这个愚叔也想不出来,但从种种迹象看来,大师兄在临终之前,
在找一件东西,而且这件东西,显然和书本有关,这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时辰之后,阮福领着两个人直奔书房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浓眉紫
酱脸矮胖老者,身穿蓝布大褂,手里扳着两枚铁球,他就是形意门的二师兄端木
让。第二个是中等身材,脸色微见苍白,是个沉默寡言型的人,他就是三师兄夏
鸿晖。
两人一脚踏进书房,范叔寒立即站了起来,说道: 二师兄,三师兄来了。
阮天华赶紧跟着站起来,拜了下去,含泪叫道: 二师叔、三师叔,小侄给
你们叩头。
端木让一把把阮天华拉起,口中说了声: 天华你起来。 他目光已经转向
范叔寒,问道: 大师兄过世了,他究竟是什么病症去世的?愚兄怎么从未听说
过? 说到最后,神情已极凄怆。
范叔寒道: 二师兄、三师兄远来,先请休息一回……
端木让目含泪光,说道: 不用休息,愚兄先得拜瞻过大师兄遗体。
夏鸿晖道: 大师兄遗体可是在卧室中么?
范叔寒道: 二位师兄请。
端木让、夏鸿晖不待多说,快步奔入里间,端木让已经忍耐不住,大叫一声
: 大师兄,小弟来了…… 一手撩起床帐,看到大师兄直挺挺的躺着,忍不住
悲从中来,扑的一声跪倒床前,放声大哭。夏鸿晖、阮天华也跟着跪下,流泪不
止。
范叔寒悄悄走上,在二师兄身边说道: 二师兄,大师兄已经去了,哭也无
用,小弟认为二师兄、三师兄先查看一下大师兄的死因,然后可以共商善后。
端木让听得身躯猛然一震,一手拭泪,双目乍睁,问道: 四师弟,你是说
大师兄不是病故的? 不是病故,那就是他杀,教他如何不猛吃一惊?
范叔寒道: 小弟就是等二师兄、三师兄来了,才能鉴定。
端木让看了范叔寒一眼,心中暗道: 小师弟是大师兄一手带大的,大师兄
去世,他应该比谁都伤心,可以脸上没有丝毫戚容,只是紧攒着眉,似有极大心
事,此中莫非有什么蹊跷不成? 心念转动,口中「唔」了一声,站起身来。
范叔寒就伸手挂起了帐子,好让二师兄,三师兄查看。端木让,夏鸿晖两人
站在床前,仔细查看了大师兄遗体,最后自然也拔开牙关,查看口腔。端木让目
光一注,身躯猛然一震,失声道: 大师兄会……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只觉
得四师弟手肘轻轻碰了自己一下,立即就没往下说。
范叔寒道: 二师兄、三师兄请到外面坐。 端木让,夏鸿晖退出卧室,在
书房落坐,阮天华则垂手站在四师叔身边。阮福早已沏了两盅茶,放在几上。
范叔寒目光一抬,说道: 阮福,你站到走廊上去,没有我吩咐,任何人不
得进来。 阮福答应一声,回身走出。
范叔寒道: 你把书房门带上了。 阮福随手带上了书房门。
端木让目光注视四师弟,问道: 四师弟,你自小跟随大师兄,又在这里担
任大师兄的管事,咱们先听听你的意见。
范叔寒就把大师兄三日出门,昨天傍晚才回来,一直说到中午还不见大师兄
起来,自己赶来,才知道大师兄业已去世,以及后来自己发现书案下有一本书,
经阮福说出早晨进来,地上散落了数册书,自己检视书案抽屉,也翻得极为凌乱,
详细说了一遍。端木让道: 你还发现了什么?
范叔寒道: 大师兄遗容脸色灰黑,小弟检视口腔,喉舌均已腐烂,显系服
了极烈毒药致死……
阮天华身躯剧抖,哭道: 爹他老人家会是……
范叔寒一摇手道: 天华,愚叔和二位师叔正在商量重大之事,你且听下去,
不许哭。 阮天华拭着泪水,强忍着伤心,点了点头。
唔。 端木让道: 还有呢?
范叔寒道: 二师兄,三师兄总还记得,小弟十四岁那年,大师兄传授小弟
剑法,会说;学剑要身法灵异,尤其咱们形意门剑法,须有六合,那就是心与意
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台,为内三合,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为外三
合,所以使剑之时,神存乎中,意乃外达,才能指挥如意,敌均在我意中。无法
伤我分毫。小弟那时年纪还小,心想大师兄既说敌无法伤我分毫,一定是刀剑不
入了,我很想试试,有一天。我拿着长剑,走进练武场,大师兄正在场中俯着身
子用白粉画第一路剑法的脚印,我一看机不可失,立即举剑从大师兄身后朝他的
右肩刺去…… 端木让听得不觉脸上有了笑容。
阮天华心中暗道: 四师叔怎么说起他小时候练剑的事情来了?
只听范叔寒续道: 大师兄蹲着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准备,何况我那时又
是刚学了起手式,更不防我会用剑刺他,这一剑自然刺上了,我被师父打了一顿,
说我薄情寡义,差点被逐出门墙,还是大师兄跪地请求,说我只是一时好奇……
夏鸿晖一直投开口,点头道: 你发现大师兄右肩近腋处没有剑创?
范叔寒道: 是的,只是事隔二十几年,大师兄右肩下剑创,已经只有极细
的一条白痕,不知内情的人,绝不会注意。
端木让道: 但大师兄颈上左耳下有一颗黑痣,痣上有一长一短两根长毫,
此人也有,又作何解释呢?
范叔寒压低声音道: 此人既然假冒大师兄而来,大师兄身上有的,他自然
也要有了。
阮天华听得惊骇的道: 四师叔……
范叔寒朝他摇手道: 你不要岔嘴,且听下去。
四师弟说得不错。 夏鸿晖道, 但此人脸上既没有易容,也没戴面具,
怎会和大师兄有如此像法呢?再说,他既然和大师兄如此肖像,已是十分成功,
又何用服毒自戕?
范叔寒道: 这就是小弟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要等二位师兄来了,才能……
话声未落,突然身形飘动,快如闪电,一下飞掠到门口,迅速的拉开房门。
端木让心中暗暗赞道: 四师兄一直追随大师兄,果然获益良多,这式身法,
轻灵快捷,轻功之佳,已不在自己和三师弟之下了。 范叔寒这下拉开房门,实
在太快了。只见阮福手提水壶,弓着身,作出倾听之状,一时竟然来不及直腰。
范叔寒脸色一沉,喝道: 阮福,你在做什么?
阮福弯着腰陪笑道: 回四爷的话,方才春兰提着一壶开水,来冲茶的,小
的因你老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来,小的就要她把水壶交给小的,正待进来冲水,
四爷就发觉了。
范叔寒脸色稍霁,点头道: 好,你进来冲吧。 阮福提着水壶踉跄走入。
范叔寒转身之际,右手突然振腕一指朝他背后点去。阮福似是早有准备,身
形疾转,把一壶滚水连壶朝范叔寒掷来,壶中滚水随着泼出。范叔寒急忙闪身避
开,口中大喝一声,双手齐发,扑了过去。阮福一下闪到了端木让身后,大声道
: 四爷,你要杀我灭口么?
范叔寒听得一怔,沉喝道: 你胡说什么?
端木让道: 四师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范叔寒道: 他是奸细。
阮福冷笑道: 四爷,你做了什么事,心里明白,难道还怕我抖出来吗?
范叔寒气得脸色发青,怒声道: 好个恶贼,你居然还敢血口喷人,二师兄,
先让小弟把他拿下了。
端木让道: 谅他也逃不出去,四师弟好好的问他不好吗?
阮福站在端木让身后,大声道: 我阮福追随老主人几十年了,这里就是我
的家,为什么要逃?明明是四爷作贼心虚,怕我把事情抖出来,所以不让我进来,
小人一进来他就骤下杀手,要杀我灭口。 这下当真使人是非莫辨,阮福说得极
是,他追随大师兄几十年,早已把听涛山庄当作了自己的家,他一向忠心耿耿,
不可能会是奸细,但四师弟是大师兄一手教养长大的,情同父师,更不可能有什
么不对。
夏鸿晖平日很少说话,此时开口道: 阮福,你不准胡说,四师弟不是这种
人,他为什么要杀你灭口?
阮福道: 小的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小的昨晚送茶进来,听四爷在问老爷子
手录的一本形意真解,老爷子不肯给他……
范叔寒全身颤动,厉声喝道: 阮福,你胡说什么?根本没有这回事。
夏鸿晖回头道: 四师弟,你冷静一点,听阮福把话说完了。 一面回头道
: 阮福,还有呢?
阮福道: 小的只听到这一点,就退出去了,当时好像师爷子很生气,今天
早上,小的进来打扫书房,看到有几本书掉在地上,抽屉也打开了,翻得很乱,
后来直到中午,才知道老爷子已经过世,方才小的在门外听说老爷子不是病故的,
是中了剧毒,才想到一定是有人觊觎那册形意真解,才……才毒死老爷子的了,
小的冒死说出来,要请二爷,三爷作主…… 说着扑的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放
声大哭起来。
夏鸿晖回头问道: 四师弟,形意真解是怎么一回事?
范叔寒道: 三师兄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吗?
夏鸿晖道: 他说的就算不实,也可能有部份不假,他只是一个下人,如果
不是四师弟跟大师兄提起过形意真解,他怎会知道形意真解的?
范叔寒道: 所以小弟觉得阮福可疑,只有把他拿下,才问得出实情来。
阮福在他们说话之时,悄悄往门口退去。
范叔寒喝道: 阮福,你给我站住。 阮福早已一个箭步,身法极为快速往
门外窜了出去。范叔寒喝道: 快追,他不是阮福。 身发如风,追踪飞射出去。
端木让、夏鸿晖双双跟踪掠出,只见范叔寒脸色铁青,站在转角处发楞。离他不
远的地上,直挺挺倒卧着一个人,那正是阮福。
夏鸿晖道: 四师兄把他杀了吗?
范叔寒气愤的道: 这贼子好生狡诡,很可能早已把阮福点了穴道,定在这
里,才假扮阮福在书房门口窃听咱们谈话,等到被小弟发现,又捏造事实,混淆
视听,等他进出书房,才在阮福身后拍了一掌,小弟堪堪追到此地,阮福及时倒
下,他就脱身逸去……
夏鸿晖道: 事情会有这么巧吗?
范叔寒道: 这是早已布置好的,就说不上是巧合了。
端木让道: 四师弟怎知有人假冒了阮福了? 只听有人接口道: 二师伯,
阿福伯只会几手粗浅拳脚,方才那人纵身掠出书房,一下就掠出三丈多远,可见
轻功极高,绝不会是阿福伯。 这说话的是阮天华,他从小就跟阮福在一起,当
然知之甚详。
范叔寒没有作声,俯下身去,嗤的一声,撕开阮福背后衣衫,回身道: 三
师兄请看,阮福背后这一掌该是外门功夫黑煞掌一类阴功所伤,小弟没练过这类
阴功,你现在可以相信小弟不是杀人灭口了? 阮福后心,果然有一只黑色的掌
印,那是「黑煞掌」,一点没错。
夏鸿晖冷声道: 四师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范叔寒道: 因为三师兄方才怀疑阮福是小弟杀的了。
夏鸿晖冷冷哼了一声,道: 方才阮福说的话,任何人听了都会心存怀疑,
这也是人情之常,听四师弟的口气,似乎对小兄甚有不满之处了。
范叔寒道: 这个小弟不敢,小弟只是证明人不是小弟杀的罢了。
端木让道: 其实咱们既已发现死的并不是大师兄,阮福说的话,就不可信
了,只是他方才一番危言耸听,一时使人不易察觉,连愚兄都差点被他蒙住了,
走,咱们还是进去善后。
范叔寒提起阮福尸体放到阶下,道: 阮福,你安心去吧,范某会把凶手找
出来的。
阮天华也含泪道: 阿福伯,我会给你报仇的。
四人回入老房,夏鸿晖沉吟道: 二师兄,小弟觉得方才那假冒阮福的人,
虽然临时捏造了一番话,但其中倒有一件事似乎可信。
端木让道: 你说的是那一件事?
夏鸿晖道: 形意真解。
端木让道: 形意真解?
是的。 夏鸿晖道, 既然大师兄老房中书籍、抽屉都被翻过,可见贼人
是在书房中找寻一本书籍,此人即是贼人一党,当然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了,
临时编造的话,要说得动听,无意中就把形意真解说了出来。
端木让道: 但本门并没有什么形意真解。
夏鸿晖道: 也许是大师兄在最近才发现的,传说中咱们形意门有以气驭剑
之术,因年久失传,形意真解可能就是本门失传的一册秘笈。
端木让沉吟道: 如果大师兄找到了本门失传的秘笈,事为贼党获悉,那么
毒死的应该是大师兄,他们毒死了大师兄,才会在书房中到处乱翻,可以死的并
不是大师兄,他们又何以要毒死假冒大师兄的人呢?
范叔寒轻轻叹息一声道: 假如方才二师兄、三师兄听了小弟的话,先把假
冒阮福的人拿住,不但阮福不至送命,此一迷团,也大致可以揭开了。
夏鸿晖怒声道: 四师弟,你还对我心存芥蒂吗?
范叔寒道: 三师兄原谅,小弟是以事论事,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不过据小
弟推测,三师兄认为大师兄可能得到一册本门失传的一本形意真解,倒也大有可
能,此事大师兄或者秘而不宜,以至咱们一无所知,但可能已有不少人知道,后
方才有人假冒阮福窥听咱们谈话,这一点看来,此人和假扮大师兄的人,应该不
是一夥的人……
端木让道: 何以见得?
范叔寒道: 假冒大师兄的人,是因大师兄出门,才假冒而来,志在找寻这
本形意真解,而假冒阮福的人,并不知道此人是假冒大师兄的,故而暗中使毒,
毒毙了假冒大师兄的人。但他也找不到真解,所以二师兄,三师兄来了,小弟要
阮福站在门外,他以为咱们一定会谈到形意真解,故而要在门外窥听。
端木让矍然道: 四师弟这分析- 点不错,只是……大师兄会去了那里呢?
范叔寒道: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大师兄,据小弟推测,这两拨人在书房
里找不到形意真解,就会去找大师兄,古人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
有分头找寻大师兄,才能使大师兄有所防范。
端木让点头道: 四师弟这顾虑极是,咱们就这么办。
夏鸿晖道: 大师兄行踪不明,咱们如何去分头找寻?
端木让道: 这个容易,大师兄近十年来,一心向道,他去的地方,当然以
道观居多,本省几座名山,差不多都有道观,咱们就以这听涛山庄为中心,愚兄
和你负责北部,北部地方较广,咱们两人可在分东西两个方向,四师弟和天华贤
侄负责南部,可以两人同行,不必再单独行动。
范叔寒道: 小弟遵命。
端木让站起身道: 三师弟,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和着举步往外就走。
一面回头道: 不论有没找到大师兄,一月之后,咱们仍在这里会合。 夏鸿晖
跟着二师兄身后而去。
阮天华道: 四师叔,咱们什么时候走呢?
范叔寒道: 愚叔还有一些琐事需要料理,今天只怕走不成了,咱们明天一
早再走吧。 说完,匆匆走出,招来阮绿,要他吩咐壮丁把假冒大师兄的尸体,
用麻袋装了,送去后山掩埋,又吩咐阮绿厚殓阮福,等诸事办妥,然后吩咐阮禄,
命他担任听涛山庄管事,在自己和少庄主未回之前,一切由他负责。
这一阵工夫,天已黑,庄丁把晚餐送到书房里来,范叔寒和阮天华一天未曾
进膳,现在确定死的不是大师兄,心情就宽慰多了。两人吃过晚誓,范叔寒因明
日一早就要动身,就要阮天华早些回房休息,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筹思着明日
出发找寻大师兄的路线?一面也思索跟今天发生的事,有人假冒大师兄、假冒阮
福,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历?到底是不是为了「形意真解」?
突然一道劲急的亮光穿窗而入,「夺」的一声,钉在书案之上。范叔寒为人
机警,反应极快,「夺」声入耳,人已从椅上一跃而起,目光一注,只见桌上钉
一支纯钢小箭,箭上穿着一张白纸,上面有一行潦草字迹,那是「收到端木让、
夏鸿晖二名」,下面没有具名。
「收到端木让、夏鸿晖二名」,那不是说二师兄、三师兄已落入人手吗?范
叔寒看得不觉大怒,一个箭步,掠近右壁,伸手从壁上抽出长剑,身形如风,一
下穿窗而出,再长身掠起,纵上屋脊,纵目四顾,只见夜色之下,正有一条黑影
起落如飞,朝南奔去,少说已在二三十丈外。
好个贼子,今晚让你逃出手去,我就不姓范了。 范叔寒脚尖一点,凌空
越过几幢房屋,朝南首追下去了。
阮天华心中有事,怎么睡得着,辗转反侧,烦躁不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去
找范叔寒,来到四师叔房里,只见壁上还挂着四师叔的长剑,但四师叔已经不在
房里。再赶到书房,也没见四师叔的影子,正待退出,瞥见书案上钉着一支铁箭,
箭下还有一张白纸。心中觉得奇怪,不觉举步走近,目光一注,才看清白纸上写
着一行潦草字迹: 收到端木让、夏鸿晖二名。
这是什么意思?收到二师叔、三师叔?哦,不好,这是贼人留的柬了,收到
二师叔、三师叔,那是把二师叔、三师叔掳去了。这字条四师叔不知看到了没有?
再一抬头,看到爹挂在壁上的长剑,已经只有剑鞘,长剑业已被人取走。
这一情形很显然发生在不久之前,四师叔还留在书房里,有人射进箭来,四
师叔看到纸上字迹,就拔取壁上爹的长剑,追了出去。阮天华心中一动,叫来阮
禄,吩咐几句,告诉他自己要去接应一下四师叔,阮禄自然叮嘱他多加小心。
阮天华出得门来,纵目四顾,蓦见前面三四十丈黑影一闪,阮天华想也没想,
就追了下去。形意门是正宗内家功夫,以练气为主,轻功一道,必须有内功作基
础,才能提气轻身,纵掠如飞。阮天华这一展开轻功提纵,当真快得有如浮矢掠
空,衔尾疾追。
不过盏茶工夫,和前面黑影,已由二二十丈距离,渐渐拉近,前面那人发现
阮天华紧随不舍,立即加紧奔行。轻功之所以必须有内功作基础,就是在奔行之
际,仍能保持体力平衡,不会气喘如牛,后力不继。因此较长时间的奔跃,就可
以看出双方内力的强弱来。阮天华的轻功,显然高出对方,因此任他如何发足狂
奔,双方的距离还是在越拉越近,现在差不多已只有十来丈距离了。
阮天华舌绽春雷,大声喝道: 朋友给我站住。
前面那人自知轻功不如阮天华,再奔上一段路,还是会被对方追上,这就一
下回过身来,站住身形,望着阮天华冷声道: 阁下是什么人,一路追踪在下,
究竟有什么事?
在他说话之时,阮天华业已掠到他身前,目光一注,是个头藏黑色毡帽,中
等身材的黑衣人,经过这一阵急奔,胸口还在起伏不停,这就冷然道: 朋友是
代人送信,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他以为这黑衣人就是送信之人。
黑衣人道: 阁下在说什么?
阮天华道: 朋友夜入听涛山庄,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黑衣人怒声道: 阁下找错人了。 说完,回身就走。
阮天华朗笑一声道: 朋友不把话说消楚,就想走么? 嘶的一声,一道人
影,从黑衣人头顶掠过,落在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黑衣人怒声道: 你要待怎的?
阮天华目光逼注,冷然道: 朋友只要说出是什么人支使的,我二师叔、三
师叔人在何处,我就可以放你走了。
黑衣人冷笑道: 朋友可曾把你二师叔、三师叔交给我吗?如果没有交给我,
怎么要问我人在何处?阁下这话说得岂不可笑?
阮天华长剑一指冷喝道: 朋友这是逼我动手了。
黑衣人冷笑道: 原来你是要和我动手,那就不用多说了。 刷地从身边掣
出一条软鞭,随手一抖,说道: 你可以出手了。 话声甫出,软鞭随手打了半
个圈,就呼的一声,朝阮天华斜砸过来。
阮天华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手法奇快,不竟沉喝一声: 来得好。
长剑往上挑起,使了一个「粘」宇诀,嗒的一声,架住了鞭梢,再含劲一吐,把
软鞭直荡开去。黑衣人也不是弱手,鞭头受震;他却随着荡出之势,画了个弧势,
由上而下,又朝阮天华激射而来。
阮天华长剑再发,迅疾往下削出,那知黑衣人手腕连振,一支软鞭忽而自上
而下,忽然自左而右,手腕转动极速,软鞭也随着上下左右飞舞,变化繁复,令
人不可捉摸。阮天华天资聪颖,深得「行意剑法」以意使剑的诀要,这一展开剑
法,只见他剑发如风,身形飘忽,开阖回环之间,身剑如一,倏忽进退,轻灵已
极。
两人出手均快,不过片刻工夫,鞭影,剑光,已经交织成一片,两条人影,
宛如兔起鹘落,难分敌我。阮天华眼看对方武功居然不在自己之下,口中大喝一
声,长剑陡然扬起,剑蓄内劲,当的一声,接住对方软鞭,向外封出。身形侧进,
左手一记劈掌,朝黑衣人右肩劈去,右手紧接着一震,把对方一支软鞭震得脱手
飞出。
黑衣人大吃一惊,急急后退了两步。阮天华一击得手,岂肯放过,跟着挺剑
追上。黑衣人左手朝外一格,当的一声,架住了长剑,原来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柄
尺许长的短剑。不,他右手也有一柄,左手一下架住长剑,身形疾进,右手匕首
就朝阮天华心胸扎来,出手之快,如同电闪。
这下却是大出阮天华意外,被逼得脚下往后连退。黑衣人得意不饶人,双匕
连发如轮,攻势绵密,连珠不断,一口气攻出了十几招之多。阮天华长剑被他封
出门外,记记都是贴身急攻,那有你封架、还击的份儿?只有步步后退,左右连
闪,才算避开了对方的双匕的威力,口中大喝一声,长剑也随着挥出。
他被逼连连后退,心头自然怒极,这一下长剑出手,登时气势为之一盛,剑
光如练,同样一剑紧过一剑,回环刺出。黑衣人手中虽有一对匕首,总究不过尺
许长的短剑,利于近攻,不利于速战,阮天华长剑连挥,剑光缭绕全身,你无法
冲近身去,就未免落了下风,除了拨挡对方剑势,根本没有你还手的机会。
激战之际,阮天华一剑撩过,黑衣人但觉寒锋拂面划过,赶紧低头疾退,一
顶毡帽已被剑光劈落,盘在帽内的头发,登时披散开来。黑衣人口中一声尖叫,
身形闪动,一溜烟朝右首一片树林中飞掠进去。阮天华一剑削去对方毡帽,耳中
听得尖叫之声,不禁为之一怔。他没想到黑衣人竟会是一个女子,既是女的,而
且人家已经逃入林去,「逢林莫入」,尤其是夜晚,更不能贸然进入。想了想,
阮天华决定放弃,先回去看看四师叔回来没有,免得他担心。
阮天华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自己会不会当真是自己追错了人呢?就在此
时,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弱的呻吟,传了过来,此刻夜虽不算太深,但这一路上,
都是荒山野地,万籁俱寂之际,这一声呻吟入耳,虽然不响,却也极为清晰。
阮天华不觉停下步来,目光朝声音来处注去,却又不见人影,要待举步,又
觉得这声呻吟,不会太远,此人若非生了重病,便是身负重伤,自己既然遇上了,
岂可不顾而去。正待向四处找寻,又听又是一声呻吟传了过来。
方才只是在经过之时,偶然听到,现在他正在注意,听来就更清楚了,那呻
吟之声,是从数丈外一片疏林下传来,这就举步走了过去。疏林,树木当然生得
不密。阮天华跨入这片疏朗朗的树林,走了不过五六步,就看到一株树下,蜷伏
着一团人影,又是一声低沉的呻吟,从那人口中发出。
阮天华走近过去,问道: 朋友…… 他只说出两个字,就感情形不对,这
人的身形,看来极熟,心头猛然一震,急忙一惊而至,目光注处,这蜷伏着的人,
不是三师叔夏鸿晖还有谁来。急忙俯下身去,把三师叔扶起,口中急急问道:
三师叔,你怎么了,伤在那里? 夏鸿晖脸色苍白,双目神光极疲,只是张了张
口,呻吟着用手指指胸口,似乎说不出话来。
阮天华看得心胆欲裂,急道: 三师叔是中了贼人一掌,伤在胸口么? 夏
鸿晖点点头,伸出一只颤巍巍的右手,五指抓动,好象要拿什么东西,突然间勾
曲的五指朝外疾吐。扑的一声,插入阮天华胸口。
阮天华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他总究为人机警,趁势往后一仰,倒跃出去,惊
怒道: 你不是三师叔。 三师叔是形意门的人,自然不会使出如此阴毒的爪功
来。
夏鸿晖一跃而起。狞笑道: 不管我是谁,今晚你是死定了。 纵身急扑过
来,忽然刷的一声,从斜刺里飞出一条软鞭,朝夏鸿晖横腰扫到。
夏鸿晖一怔,慌忙跃开,大喝一声道: 什么人?
软鞭象灵蛇般收丁回去,在两棵树身间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冷冷的道: 是
我。
夏鸿晖狞笑道: 好小子,你敢挡夏某的横。
黑衣人冷笑道: 你戴着面具,揭下来给我瞧瞧。
夏鸿晖应道: 好。 话声出口,刷的一刀直劈过来。
黑衣人身形一晃,软鞭往上挥去,左手寒光闪动,一支锋利短剑迎面刺出。
夏鸿晖急忙向旁跃开。黑衣人右手一振,鞭影划着弧形又向他卷去,鞭影甫发,
左手短剑又斜刺过去。夏鸿晖一柄朴刀无法封挡黑衣人的两件兵刃,被逼得连连
退了两步。
黑衣人停步不追,左手短剑忽然收起,冷笑道: 凭你还不配和我动手。
夏鸿晖眼看机不可失,正待挥刀扑上,突觉双足膝盖象被针刺了一下,两条腿登
时一软,再也站立不住,砰地一声跌坐下去。黑衣人连看也没再看他一眼,软鞭
一收,俯身抱起阮天华,往林外走去。
夏鸿晖黑暗之中,看不到自己膝盖上中了人家什么细小暗器?口中大喝道:
小子,你敢和咱们作对,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他站不起来,只有眼睁睁的
看着黑衣人走去。
却说范叔寒追踪前面的黑影,虽然他竭尽全力,却是无法拉近距离,这样足
足追赶了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树林,眼看黑衣人投入林中,范叔寒蓦地
一震,此人好像是有意要引自己出来,莫非他们要施展「调虎离山」之计?一念
及此,范叔寒也顾不得追踪敌人,立刻往回赶。
等他赶回庄中,阮禄告诉他阮天华去接应他了,他心中暗叫一声: 不好。
站在屋脊上四处张望,没有任何动静,阮天华会去哪儿呢?一直到第二天阮天
华也没有回来,范叔寒坐不住了,这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再也无法坐等。他向
阮禄交代一下,出门而去,现在有三件事情:一是大师兄的下落;二是二师兄、
三师兄到底有没有出事;三是阮天华又到哪里去了。这么多事情接连发生,到底
是为了什么?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发觉前面路旁有一处面摊,范叔寒也觉得有些饿了,于
是走了过去。面摊的生意好像并不太好,几张板桌上,只有疏疏朗朗的几个人,
有的还在喝酒。有的正在喝茶。范叔寒目光一注,口中不觉咦了一声,举步朝右
首一张桌边走去,双手抱拳,叫了声: 三师兄。
原来那个低头吃面的正是他三师兄夏鸿晖,他听到范叔寒这声「三师兄」,
不觉抬起头来,一下放下面碗,惊喜的道: 会是四师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天华呢?没和你同来?你还没吃东西吧,快坐下来好说。 范叔寒在他横头坐来。
一名伙计送上茶来,范叔寒也叫了碗面,另外又关照他切一盘卤菜,一起送
来。伙计退去之后,夏鸿晖问道: 四师弟怎么没和天华一路吗?
范叔寒道: 此事说来话长,三师兄没和二师兄在一起吗?
夏鸿晖目光左右一溜,忽然压低声音道: 愚兄原是要赶回去找你的,在这
里遇上你就好,大师兄已经有眉目,被一批不知路数的人所劫持,囚禁在一处大
宅之中,二师兄怕人手不够,特地要愚兄赶回来通知四师弟的……
范叔寒听得心头一震,急急问道: 大师兄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夏鸿晖声音说得更低,悄声道: 杜家园。
范叔寒道: 离这里远不远?
夏鸿晖道: 只有三四十里路。
范叔寒问道: 二师兄呢?
夏鸿晖道: 二师兄留在那里暗中监视。
范叔寒道: 对方是什么人,摸不到一点底吗?
夏鸿晖微微摇头道: 二师兄说那里是一座空宅,占地极广,对方的很少进
出,进出都在晚上,而且以黑布蒙面,看不清他们面目,但身手都极高强。
范叔寒道: 那是什么路数呢?
夏鸿晖道: 二师兄经验老到,连他都看不出这些人的来历,可见这些人的
神秘了。
范叔寒迟疑的道: 他们劫持大师兄,总有个目的吧?
夏鸿晖深沉一笑道: 四师弟总有耳闻,对方劫持大师兄,还不是为了「形
意真解」吗? 刚说到这里,伙计切了一盘卤莱送上,接着又端上一碗面来。
范叔寒等伙计退去,才道: 大师兄若是得了「形意真解」,怎么会从未跟
小弟提起过?小弟总觉此事,也许是外面的谣传罢了。
夏鸿晖嘿然道: 大师兄没和四师弟提过,形意真解,并不能证明大师兄没
有得到,就算大师兄真的没有得到,但外面言之凿凿,外人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他们劫持大师兄,目的不是很明显吗?
范叔寒点头道: 三师兄说得也是,目前该怎么办呢?
夏鸿晖道: 咱们和二师兄会合了,再作计较,四师弟不是和天华一路的吗,
天华怎么没来?
范叔寒道: 小弟是昨晚追踪一个黑衣人,天华不知究竟,也跟着出来了,
但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到今天早上也没回去,所以我坐不住先出来了。
两人匆匆吃完了面,范叔寒取出一绽碎银,会过面帐,就站起身道: 三师
兄,咱们可以走了。 走出松棚,范叔寒问道: 三师兄,杜家园……
夏鸿晖不待他说下去,就接口道: 四师弟随我来。 他走在前面领路,范
叔寒紧随他身后,一路往北行去。
三四十里路,以两人的脚程,自然不须半个时辰,夏鸿晖却领着两人折入一
条小径,来至一座茅舍门口,才脚下一停,回身道: 二师兄就在这里落脚,你
随我进去。 说着,举步跨了进去。
范叔寒跟着走入,这间茅舍,只有一间堂屋和左首一个房间,堂屋后面就是
厨房,堂屋中只有两条板凳,就别无他物。夏鸿晖跨入屋中,就叫了声: 二师
兄,四师弟来了。 屋中没人答应。夏鸿晖口中「咦」了一声,迅即走到左首房
门口,探头望了一眼,就朝后面走去。
堂屋不大,后面的厨房当然更小,他只看了一眼,就回身走出,说道: 二
师兄这会到那里去了?
范叔寒道: 三师兄,这里离杜家园远不远?
夏鸿晖道: 不过一二里光景。
范叔寒道: 二师兄会不会一个人找去了?
夏鸿晖道: 这不可能,二师兄和愚兄约好了的,愚兄赶去听涛山庄,最迟
上灯以前一定可以赶回来,咱们在这里会齐了,再商量救人之事,他不可能一个
人找上杜家园去。我看二师兄可能有事出去了,好在咱们救人之事,至少也要等
到入夜之后才能行动,我想二师兄一定会赶回来的。 说完,拉过一条板凳,坐
了下来。
范叔寒也自坐下,等人是最令人不耐的一件事,两人一直等到天色渐渐昏暗,
依然不见端木让回来。范叔寒不禁替二师兄暗暗耽心,攒着眉道: 二师兄会不
会出了事?
夏鸿晖笑道: 咱们已经等了这许多时候,不如再等上一回,二师兄为人沉
稳,出事的机会不多,咱们等到天色全黑,二师兄再不回来,咱们就不用再等他
了,现在不妨在这里多坐息一回。 天色只要一昏暗下来,就黑得很快,现在天
色已经全黑了。
范叔寒站起身道: 三师兄,我看二师兄准出了事,咱们还是早些去吧。
夏鸿晖点点头道: 早些去也好,天色已黑,差不多是时候了。 两人出了
茅舍,仍由夏鸿晖领头,往北奔行。这时夜暮低垂,田野间一片昏暗。两人奔行
极快,不多一回,已可看到面前不远,矗立着一座黑压的庄院。夏鸿晖朝身后打
了个手势,老远就避开庄院正面,朝左首绕了过去。
这座庄院,占地颇广,四周围以高墙,两条人影很快就绕到后园,夏鸿晖脚
下一停,低声道: 四师弟,你在这里稍候,愚兄先上去看看,你看我手势行事。
说完,一伏腰,嗖的一声,一道人影宛如夜鸟一般,一下跃登墙头,迅快伏下
身子,目光朝左右一瞥,左手向后打了个手势,就倏地往下跃去。
范叔寒双足一点,跟踪跃登墙头,但见偌大一片花园,敢情已有多时无人整
理,不仅到处杂草丛生,一片荒无,也使人有阴森之感。夏鸿晖早已落到三丈外
一条小径上,高举右手打着招呼。范叔寒立即纵身飞落,跟了过去。
这是一条花林间的小径,曲折通幽,两人半俯着身子,穿林而走。不多一回,
前面即将穿出林去,走在前面的夏鸿晖忽然身子往后一缩,迅快的伏下身去。范
叔寒紧跟在他身后,也急忙隐住了身形,凝目看去,只见林外不远已是一条通往
水榭的石桥,这时正有两条人影从水榭飞起,掠空而逝,只需看他们飞掠的身法,
武功显然极高了。
夏鸿晖站起身低声道: 我们快过去。 急步往石桥上奔去。
范叔寒想问他: 水榭中会没有人吗? 但话未出口,三师兄已经急匆匆奔
了出去,也只好随着他身后奔去。这是一座三面都有地雕花门的水榭,里面果然
没人。范叔寒心里蓦地一动,他对这位三师兄已经有了疑问,老实说,那天在庄
中要不是他的怀疑,冒牌的阮福就不会逃脱。这一路上,夏鸿晖好像是轻车熟路,
而且有颇多不合情理之处,这囚人之处,居然没有人看守,怎么可能?
范叔寒心中已经动疑,但是面上可没有表示出来。只见前面夏鸿晖轻轻推开
两扇长门身而入,一面又朝自己招了招手,范叔寒迅快的跟着闪入。夏鸿晖回过
头来压低声音道: 快把门掩上了。
范叔寒,依言掩上了门。夏鸿晖已经奔近里首一座神龛的右首,用力向左椎
去。神龛缓缓向左推开,地面上露出一个长方大洞。夏鸿晖当先下去,范叔寒立
即跟了下去。夏鸿晖伸手摸到左首一个钢环,缓缓拉动,上面的神龛果然随着移
动,盖住头顶洞口。
夏鸿晖吁了口气,从身边摸出一个火筒擦擦的一声打着了,才道: 现在好
了,不虞被他们发现了。 范叔寒朝右壁上看了一眼,原来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钢
环,方才夏鸿晖拉动的是右首一个,神龛就恢复原状,那么拉动左首一个,就是
移开神龛之用了。
范叔寒道: 三师兄,大师兄就囚在这里吗? 夏鸿晖点点头,范叔寒又道
: 三师兄怎么会知道此处的机关呢?
夏鸿晖说道: 愚兄是听二师兄说的,他已经来过,看到有人送饭下来,所
以知道,你们快随我来。 范叔寒心中更加疑惑,但是他并未露出声色。地道一
路往下,走了个数丈后,渐渐平坦,再前行数丈,地势渐逼,前面地道尽头,已
有一道铁门拦住去路。
夏鸿晖激动的道: 大师兄大概就被囚禁在里面了。 他手中火筒照处,看
到铁门上锁着一把铁锁,不禁一怔: 咱们没有钥匙,这该怎么办? 因为他走
在前面,没有钥匙开锁,立即把火筒交到左手,右手五指运劲,一把抓住铁锁,
用力一扭,早听「喀」的一声,铁锁果然被他一下扭断,但口中却在此时轻「啊」
一声。
范叔寒急忙问道: 三师兄,你怎么了?
夏鸿晖举起右手,低头一看,吃惊的道: 铁锁上有毒。
夏鸿晖迅速把火筒一处给了范叔寒,口中低声说道: 愚兄必须立时运气逼
毒,时间宝贵,你快去打开铁门,看看里面囚禁的可是大师兄? 说完,立即以
身贴壁,让开了走道。
范叔寒口中答应一声道: 好,我先替师兄封住穴道…… 说着,出手如风,
点了夏鸿晖五处重穴,连他的哑穴也点上了,夏鸿晖猝不及防,当场定在当场,
只是眼里射出愤怒的目光。
范叔寒低声道: 事急从权,若小弟料错,自会向师兄赔罪。 说着,伸手
撕一块长衫下摆,裹住铁闩,打开铁门,里面是一间黝黑而纵深的石室,此时虽
经火光照耀,还是依然照不到里面,但里面的人经灯光一照,自可看到外面的人
了。
只听有人叫道: 是四师弟吗?
范叔寒听得一喜,忙道: 果然是大师兄。 急忙举步走入。
只听二师兄端木让的声音急急说道: 四师弟,你怎么进来的?快退出去,
莫要中了他的圈套,唉,老三真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了。
范叔寒一听二师兄的话,知道自己料的不错,不由暗叫一声: 阿弥陀佛。
然后答道: 二师兄放心,他已经被小弟制住了。
范叔寒走了过去,只见地上盘膝坐着貌相清癯的老道人,和一个浓眉紫酱脸
的矮胖老者。阮松溪道: 四师弟,怎么回事?
范叔寒当下把此行经过大略说了一道,然后问道: 三师兄这样做,到底是
为了什么?
阮松溪轻轻叹息一声道: 老三逼着要愚兄交出「形意真解」,愚兄会告诉
他,去年三仙庙后壁倒坍,有几块宋砖出土,其中一方会刻有「形意真解,以形
使意,以意使形」十二个字,三仙庙主持因愚兄是形意掌门人,砖上刻有「形意」
二字,就把那方砖送到庄上来,还是四师弟收下来的,这外间传说愚兄得了一册
本门练功秘笈「形意真解」,可能是由此来的,但他竟然不肯置信,硬说愚兄得
了本门秘笈,秘而不宣,这真是从何说起?
三人出得铁室,来到外面,端木让解开他的哑穴,喝道: 老三,你丧心病
狂,居然胆敢犯上,囚禁掌门人,可知罪吗? 挥手就是一掌打在他脸上,这一
掌含愤出手,少说甩上了三成力道。
夏鸿晖咯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两颗门牙,厉笑道: 打得好,只可惜我
逮到你的时候,没有好好整治你一顿。
端木让听得大怒,喝道: 你永远也投有机会了。 反手又是一掌打了过去。
阮松溪道: 二师弟,好了,愚兄有话和他说。
端木让因大师兄开了口只好哼了一声道: 便宜了你。
阮松溪心平气和的道: 三师弟,现在你已经落到我手里了……
夏溪晖道: 姓夏的杀剐听便,决不皱眉。
端木让喝道: 你还敢如此说话?
阮松溪摆了下手,示意他不许再说。一面依然缓缓的道: 三师弟,愚兄说
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愚兄是说如今三师弟已被我擒下。但我还是一句老话,我没
有得到什么秘笈,外面传说形意真解,可能是去年三仙庙主持送来的那方宋砖之
误,那是因为砖上刻有「形意真解、以意使形」十二个字……
夏鸿晖冷笑道: 这些活,你现在不用和我说了,如果你当着我的面,说给
另外两个人听的,那就只管说下去,有没有得到秘笈,你心里明白就好。 这另
外两人,自然是指端木让,范叔寒了。这话就是指阮松溪得到秘笈,瞒着同门,
企图独吞。
阮松溪黯然叹道: 咱们同门数十年,难道三师弟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夏鸿晖道: 你外貌很方正,但人心隔肚皮,心里怎么想,有谁知道?
端术让沉喝道: 你敢顶撞掌门人? 然后对阮松溪道: 大师兄,他叛门
犯上,该当如何处置?
阮松溪叹息一声道: 算了,我们同门一场,他虽不义,我岜可不仁?让他
走吧。
端木让愤愤的道: 大师兄也太仁慈了,叛门犯上之徒,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了。
阮松溪道: 三师弟,愚兄有几句临别赠言,愚兄虽然放过了你,今后希望
你能从新做人,改过向善,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多行不义,必自死,古有
明训,你好自为之。 夏鸿晖闭上眼睛,一声不作。
端木让道: 大师兄,老三这副德性,这是对牛弹琴,牛不入耳,咱们走吧。
夏鸿晖突然睁目,脸色厉凌的道: 你们走不了的。
范叔寒哼道: 你认为没有你,我们走不出去? 说完,立即手举火筒,抢
着走在前面。阮松溪眼看三师弟毫无悔改之心,不禁微微摇头,举步随着范叔寒
身后走去,端木让随着大师兄而行。夏鸿晖一个人留在地下室,并未跟着大家走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