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君山报到
只听一个尖细的孩童声叫道: 喂,伙计,给老夫来五斤陈年花雕,要十五
年陈的。
阮天华听得心中一动,急忙转过头去,只见中间一张八仙桌上,不知何时,
已经跪坐着一个银发披肩,身穿彩衣的矮小老头。但他却失就一张白中透红的孩
儿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脸上还带着一股稚气未脱的模样。若非一头披肩白
发最多也只能看个十二三岁年纪;但以这头白发来说,最少也该有七八十岁了。
阮天华心中暗道: 他果然来了,这时也果然正交日直午时,他来的真还准
时。 这就站起身,走了过去。阮天华刚一站起,彩衣矮老头一双精光熠熠的眼
睛就朝他投来,一霎不霎的注视着他。阮天华只觉他两道眼神仿佛要看穿你肺腑
一般,心里很不自在,走到桌前,连忙恭敬的拱拱手道: 老丈请了。
彩衣矮老头笑道: 小哥认识老夫?
阮天华被他问的俊脸一红,说道: 晚辈不认识。
彩衣矮老头嘻的笑道: 小哥不认识老夭,这辈份是从那里排来的?
阮天华被他问得更窘,说道: 晚辈是刚才听一位前辈说的,老丈中午会来,
要晚辈不可失之交臂。
彩衣矮老头哦了一声,说道: 小哥原来是有人介绍的,不知道这人是谁?
阮天华道: 晚辈不知道这位老人的名号。
有趣。 彩衣矮老头笑道;你小哥连他名号也不知道,那一定是认识不久,
他就介绍你来见老夫了,那么他没有告诉你老夫是谁?
阮天华红着脸道: 也没有。 这时伙计正好送来酒菜。
彩衣老头听得哈哈一笑。说道: 小哥,坐,坐,来,咱们先喝碗再说。
伙计赶忙替阮天华送来了一副杯筷。
彩衣老头道: 伙计,快拿两个饭碗来,老夫不耐烦一杯一杯的斟,喝得不
过瘾。 伙计答应一声,果然立即会了两个饭碗送上。
彩衣矮老头一手拿过酒壶,先给自己面前倒了一碗。再给阮天华也倒了一碗,
说道: 小哥,喝酒。 拿起饭碗,咕的喝了一大口,他这一口,就足足喝去了
半碗,伸手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大纸包。打了开来。里面却有四五个小纸包,他以
迅快的手法- 一打开,原来都是些糖果,有花生糖、芝麻糖、枣泥糖、核梅梨膏
糖、糖山楂等,放满了一桌。
彩衣矮老头拿起一块花生糖,往咀里送去,说道: 这是猪油花生糖,又软
又酥,下酒最好了,你吃吃看。 说完,又咕的一口,一碗酒已经喝完,口中咦
道: 你怎么不喝?
阮天华记着瘦小老头的话: 他要你喝酒,你陪他喝上几杯,他一高兴,这
朋友就交成了。 当下立即举起酒碗,说道: 晚辈敬老丈一碗。 咕、咕两口,
就把一碗酒也喝了下去。
不用敬,老夫讨厌敬来敬去,喝酒就喝酒,一敬就虚伪了。 彩在矮老头
举壶给两只空碗倒满了酒,一面说道: 快吃一块花生糖。 阮天华依言取了一
块放入口中,果然又软又酥,和一般花生糖不同。
彩衣矮老头举起酒碗,咕的喝了一口,问道: 哦,小哥,你说介绍你来见
老丈的人,你不知道他名号,他生的怎么一个样子?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阮天华道: 这位老人家个子又瘦又小,生得短眉、小眼、尖鼻、鼠咀,五
官好像挤在一起,咀唇上还留着两撇鼠须,是一个卖解的。
当下就把在长沙街上看他表演峨眉派的上天梯,他把一条大褂当风筝放,人
也攀着细线爬了上去。刚才他要伙计上来算酒帐,后来又以「传音人密 和自己
说话,中午有一个穿彩衣的老丈,独据一席喝酒,要自己不可失之交臂,大概说
了一遍,只是没说出他要自己陪彩衣矮老头喝酒的话。
彩衣矮老头又是咕的一口,喝完了一碗,举起衣袖,抹抹咀角,说道: 好
个老酒鬼,果然是他出卖朋友。
阮天华喜道: 老丈知道他老人家是谁了吗?
彩衣矮老头目光一注他酒碗,忽然嘻的笑道: 这是一个秘密,除了老夫,
很少有人知道,你快喝了,老夫就告诉你。 阮天华端起酒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彩衣矮老头笑道: 他就是酒缸老鼠。
阮天华奇道: 酒缸老鼠?
彩衣矮老头又替自己和阮天华面前斟了酒,笑道: 你觉得这名称很怪,是
不? 阮天华点点头。彩衣矮老头又道: 那是老夫给他取的外号。你知道老夫
是谁?
阮天华道: 晚辈正要请教。
彩衣矮老头指指他面前酒碗,说道: 你尽此一碗,咱们就是朋友了,你不
问,老夫也自然会告诉你的。 阮天华喝了两大碗酒。已经全烧熟,实在不胜酒
力,但听他说尽了这一碗,就是朋友了,心头一喜,毫不迟疑的举起酒碗,一口
气喝乾。
彩衣矮老头看得高兴,也咕咕两口,喝完一碗,说道: 你吃一块梨膏糖,
梨膏可以醒酒。 阮天华取了一块核桃梨膏糖,放入口中。
彩衣接老头说道: 老夫叫做雪地花豹,这外号就是那老酒鬼给我取的。
这两句话等于没说。一个叫酒缸老鼠,是他给瘦小老头取的外号,一叫雪地花豹,
是瘦小老头给他取的外号。这两人究竟是谁?你还是一无所知,不过有一点你可
以知道,他们两个是朋友,那是不会错了。
彩衣矮老头没待成天华开口,接着又道: 咱门两个,一南一北。平常很少
有碰头的时候,老夫只去找过他一次,他是酒缸里的老鼠,自然请老夫喝个痛快,
如今他既然来了,老夫是地主,当然也要请他喝一顿。表示表示,所以老夫马上
要走,小哥和老夫喝了三碗,咱们就是朋友了,你想不想什么好处?
阮天华道: 晚辈能够和老夫一起喝酒,已是深感荣幸,并不想什么好处。
彩衣矮老头一张孩儿睑上绽起笑容,点头笑道: 老酒鬼介绍小哥给老夫,
果然不错,咱们既然成为朋友,你就叫老夫一声老哥哥,老夫叫你小兄弟,咱们
忘年之交,就以兄弟相称。
阮天华道: 这个晚辈怎能敢当?
彩衣矮老头副怫然道: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年轻人不敢当的也要当起来,
来,你快叫我一声老哥哥。
阮天华只得叫了声: 老哥哥。
彩衣矮老头大为高兴,拿起酒鬼凑着咀咕咕一阵狂喝,把大半酒壶喝了个涓
滴不剩。才拭拭咀角,忽然正容道: 小兄弟。你要记住了,以后遇上老酒鬼,
也要叫他老哥哥,再也不能自称晚辈。否则老夫岂不比他接了一辈?这个万万不
可,哦,和你同来的三个女娃儿一直在偷偷的瞧你,好象怕老哥哥会把你灌醉似
的。
阮天华听他一说,不觉回过头看去,果见铁若华、小红、青儿朝自己望来,
小红还朝自己笑了笑,一时不禁被老哥哥说得脸上一红,心中暗暗奇怪,小红她
们都穿了男装,老哥哥怎么一眼就看出她们是女的了。心念转动,再回过身来,
不由得惊愕住了,这不过是自己回过头去一瞬间的事,坐在对面的老哥哥- 一彩
衣老头早已走得不知去向,连桌上五包摊开的纸包也都不见。这位老哥哥当真也
是一位天壤奇人,身法快得出奇。
阮天华站起身朝伙计招招手道: 伙计,这里的酒帐……
伙计不待他说完,陪笑道: 老神仙在咱们柜上存了不少银子,每个月都会
光顾一次,每次来都只是喝酒,不吃菜,柜上自会记地他老人家的帐上,公子爷
不用付的。 阮天华回到自己桌上。铁若华、小红已经叫了一碗面吃了。
小红道: 大哥喝了不少酒,要不要叫伙什来一碗面?
阮天华点头说了声: 好。
小红朝青儿道: 你去告诉伙计,下一碗三丝面来。 青儿答应一声,起身
走去。
铁若华问道: 阮大哥,你们说了些什么呢? 阮天华就把刚才两人说的话,
重覆说了一遍。
小红笑道: 一个叫酒缸老鼠,一个叫雪地花豹,哪有这样外号的?
铁若华道: 这两个外号,大概是他们两人喝酒的时候,互相取笑的,不是
江湖上的外号了。
小红道: 那么说出来也没有人知道的了。
铁若华道: 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小红道: 对了,我们回去问问师傅,看她老人家知道不知道? 不多一回,
伙计端上面来,阮天华匆匆吃罢。铁若华吩咐青儿去付了帐,四人一起下楼,回
转客店。
小红一跨进门,口中就叫着: 师傅。
桑鸠婆呷呻尖笑道: 这孩子也真是的,一进门就大声嚷嚷,你们可是遇上
了什么高兴事儿?
小红道: 师傅,你老人全一口就猜着了,哦,师傅,你有没有听说过江湖
上有酒缸老鼠、雪地花豹这两个人?
酒缸老鼠、雪地花貂? 桑鸠婆笑道: 这好象是两个人的外号?
对、对。 小红点着头道: 你老人家原来知道这两个人,他们究竟是谁
呢?
桑鸠婆一怔,接着笑道: 说的没头没脑的,为师怎么知道。
小红道: 师傅原来也不知道。
桑鸠婆道: 你们到底遇上什么事?
铁若华道: 小红妹子,你该说得详细一点,婆婆可能会想得起来。
小红叫道: 大哥,那还是你来说吧。 阮天华就把瘦小老头以「传音入密」
要自己付酒帐说起,一直到自己和彩衣矮老头喝酒,详细说了一遍。
桑鸠婆听得一呆,说道: 酒缸老鼠?雪地花豹?你们遇上的莫非是雪峰仙
童?这不可能,这位老前辈老婆子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七八十岁了,一头白发,
一张孩儿脸,如今算起来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岁了?
小红问道: 那么酒缸老鼠呢?
桑鸠婆沉吟道: 他说的一南一北那是酒泉醉果老了?不错。他们在当时号
称「南冉北张」武林二位酒仙……
就是他们。 小红拍着手道: 酒泉醉果老,下面再加以一个鼠字,不就
是酒缸老鼠了么?雪峰仙童,啊,大哥。他穿着彩衣,如果在雪地里走,不就象
一支花豹?师傅,这两人是不是本领很大,和神仙差不多?
桑鸠婆道: 这还用说,为师小时候就听师父说着他们的故事,把这二个人
说得神出鬼没,可是这几十年来,没有人再见过他们,大概只有六十以上的人,
才听人说过,大家都以为他们早就仙去,没想到居然会在人间。阮小哥能够蒙这
二位异人垂青,当真是福缘不浅。
小红咯的笑道: 大哥叫他们老哥哥。我们自然也可以叫他老哥哥了。
桑鸠婆笑道: 你这丫头倒会拣便宜,这二位老人家可以做你师父的师父,
都只多不少呢。
小红哦了一声,又道: 师傅,还有一件事呢,大哥在岳阳楼上,露了一手,
随手一挥,把几个佩红穗长剑和青穗长剑的宝剑都震断了。
佩红穗长剑和青穗长剑? 桑鸠婆又是一怔,说道: 江湖上佩红花长剑、
青穗长剑的莫非是剑门山的人?你们怎么会去招惹上剑门山的人?
小红嘴唇一厥,说道: 又不是我们去招惹人家,是人家招惹到我们头上来
的,难道我们怕了他们不成?
桑鸠婆道: 金牛星镇九茂在九大门派外独树一帜,为人又极为护短,连九
大门派都不愿意轻易开罪于他,阮小哥居断了他门下弟子的长剑,这是犯了他们
大忌,镇九茂知道了岂肯甘休?唉,你们三个大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红道: 镇九茂很厉害吗?
桑鸠婆道: 他一手万流归宗剑法,使得出神入化,罕有对手。一直想当武
林盟主,都没有如愿以偿,愤而退出九大门派,他为人偏激,因此就专门接纳九
大门派以外的异派中人,在川甘一带,俨然一派宗主,声势极盛,除了他们下百
剑弟子,还有不少异派高手,你们招惹上他,纵然不怕,也会平添很多麻烦。
阮天华道: 我们已经惹上了,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铁若华道: 可恶的还是那两个女的,明明是她们惹出来的事,却悄俏的溜
走,把事情弄到了阮大哥的头上。
小红忽然咯的笑道: 还好,大哥只说他是于立雪,没说姓阮,哦,师傅,
江湖上会使迷魂药的是什么路数,你老人家知不知道?
桑鸠婆道: 使迷魂药,你出门一趟倒遇上了不少事故,还是你们详细说给
我听吧,这样一件一件的问个不清,老婆子头都给你问大了。
小红道: 好嘛。 她就从两个姑娘家上楼说起,一直说到大哥一招震断对
方四柄剑为止。
桑鸠婆惊异的道: 你说的两个女娃儿并没有出手,那个小师弟就象白痴一
般不言不动?
小红点点头道: 是啊,后来两人扶他下楼,我看他双脚僵硬,几乎连步都
跨不开了。
桑鸠婆睑上闪过一丝异色说道: 照你说的,那可不是被迷魂物所迷失的了。
小红问道: 那会是使什么手法呢?
桑鸠婆道: 那极可能是魔教的定形法了。
定形法? 小红奇道: 师傅,什么叫定形法呢?
定形法只是魔教的一种邪术。 桑鸠婆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你们不
去看他眼睛,定形法也就无所施展了。 说到这里,接着说道: 剑门山的人在
岳阳出现,如今魔教的人也这里出现,看来这几天会期渐近,三江五岳的人齐集
岳阳。江湖上人,都是生性桀傲,一言不合,就会拿出刀子来,你们几个最好还
是温习武功,少上街去惹事了。
小红道: 师傅怎么也怕事来了?
桑鸠婆双目一瞪,说道: 老婆子怕过谁来?我是为你们好,你们年纪轻、
初次行走江湖,朋友多一个好一个,敌人少一个好一个。
阮天华道: 婆婆说得极是。
小红笑道: 照这么看来,岳阳大会,可真照闹哩。
桑鸠婆道: 这是几十年来很少有的事,也可见这场大会,一定竞争得很厉
害,你们三个这几天真该练习练习,不然就会输给大家。
好嘛。 小红道: 我们不出去就是了。 一连两天,他们果然没有再出
门一步,各自在房中练功的练功,练剑的练剑。
这天下午,阮天华来找铁若华,青儿不在,铁若华正在练剑,一看他来了,
忙收了剑。阮天华走了过去,轻轻搂着她道: 练累了,就休息一会咯。 铁若
华抬起了头,看著阮天华,慢慢闭上眼睛,身子微微向上一挺,在他唇上吻了一
下。
两人抱在一起,一吻再吻。阮天华吻着铁若华柔软的双唇,微闻幽香,忽然
一阵心动,手掌放在铁若华的腰间,揉了一下。铁若华娇躯一阵酥软,不禁微微
扭腰,唇间发出轻轻一声嘤咛。吻了许久,铁若华喘了口气,双腮赧红,水汪汪
的眸子瞧著阮天华,纤纤玉手伸进他的衣襟里,抚摸他的胸膛。阮天华拉著铁若
华坐在地上,隔著她的裙子,缓缓摸著她的大腿。铁若华闭上眼睛,只睫毛不安
地跳动著。
忽然她身子一颤,低声喘道: 啊……啊呀……不行…… 在这时候,阮天
华已经将手指移动到她的股间,裙子绉进紧夹的双腿之中,慢慢浮现潮湿的水印
了。铁若华不断轻抬下巴,兴致逐渐高昂,婉转的轻喘,不断从她那樱桃小嘴之
中逸出。
看着铁若华害羞而雀跃的表情,阮天华也无法忍耐,悄悄用手指在她股间按
了一下。铁若华身体一弹,「啊」地叫了出来,声音之娇柔,好似是融化了的蜜
糖。阮天华听得心跳加速,一收手,搭上了她的腰带,轻轻解开。
铁若华喘气几下,投进了他的怀里,低声道: 我……我觉得好热……
阮天华轻声道: 把衣服脱掉?
铁若华含羞点头,仍是微微娇喘,轻声道: 我想要……就……就在这里…
… 阮天华拉开她的衣襟,看着她肚兜下丰胸半掩,汗水晶莹,两座玉乳越显得
玲珑可爱,娇嫩诱人。他看得兴奋起来,更不停手,一层一层脱去铁若华的衣服,
把她那美玉一般的身体全部展露出来,继而卸下自身衣物,让早已硬起的宝贝出
阵,朝着若华的身体前进。
就这样,两人在外屋地上肢体相缠,赤裸裸地翻云覆雨起来。阮天华扶着铁
若华坐起,使她双腿分跨自己两侧腰际,搂紧她纤柔欲折的柳腰,往自己的方向
不断震动,好使宝贝一次又一次地深入她的私处。铁若华满脸尽是羞意,拼命压
制舒服的呻吟,可是那不断扭动的娇躯,毕竟隐藏不了她的亢奋。
狂涌的蜜汁流了满腿,宝贝後抽时,日光下的嫩唇晶光闪闪,绮丽异常猛一
插入时,爱液又成了四散的珍珠,随著她的呻吟抛了开来: 呃……啊啊……大
哥……再来……唔唔……
铁若华兴奋地拥抱阮天华,口中紊乱地呼唤着,快感飞快地递增。一滴滴汗
珠从她肌肤上渗出,有的滴在阮天华身上,有的成了她发鬓的饰物,有的流到乳
房,从颤动的奶头上飞开。阮天华没有多加注意,但是在铁若华激昂的反应下,
他的攻势也更加剧烈了。
在猛烈的抽动中,铁若华的私处内壁奋力收缩,温柔而有力,诱得阮天华几
乎要射出精来。他几次拼命忍住,继续动作,摩擦得肌肤火热,要把铁若华推上
更高的颠峰。不过越是忍耐,铁若华的身体越是渴望,宝贝越是难以自制。啪啪
啪声响不绝,身体碰撞越趋激烈,澎湃的快感如漩涡般卷袭了两人。
唔……唔唔…… 铁若华没想到阮天华这次做得这样久,身体竭力颤动,
口中婉转呻吟,浑身酥软,舒服得快要晕了过去,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阮天华也在她体内得到热烈的回响,挪出少许精力,轻声喘道: 若华……
我……我要去了……
铁若华紧紧拥著他的身子,急忙叫道: 不……啊啊……再……再等一下…
…哈……哈啊……我还想……再一下……哈……啊……
突然之间,一阵脚步声响传来,却是小红在这当儿,飞快地奔了过来。她一
到屋里,猛地见到阮天华和铁若华正在办事,不禁吓了一跳,脚步立时止住,叫
道: 若华姐姐? 阮天华和铁若华听得小红的声音,同时吃了一惊,阮天华一
惊之下,登时管控不住,下身一阵剧震,登时狂而出,滚滚阳精射入铁若华娇躯。
啊……啊……啊…… 铁若华只觉一阵热浪袭来,顾不得小红突然来到,
纤腰一挺,忍不住失声而叫,一时极尽浪荡,却也羞得不得了。
铁若华身子骤失支持,软绵绵地倒向阮天华。阮天华一举发射完毕,却也有
点脱力,顺势躺在地上,两人都是气喘不休,却有一半是被小红吓出来的。小红
刚好赶上两人云雨收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不说话。铁若华神智略复,满脸通
红地转过头来,低声道: 小红……妹妹……你来啦……
小红道: 我来啦。 跟着眨眨眼睛,脸蛋微微泛红,抿嘴笑道: 对不起
啦,我这可来得不是时候?
阮天华苦笑道: 不会,不会,就是吓了我一跳。
小红笑道: 是麽?啊呀,你跟若华姐做了多久啦?该不会刚开始吧?别要
被吓得一蹶不振,那可糟啦。
阮天华白了她一眼,笑道: 要是真的一蹶不振了,你也没好处。 两人穿
好衣服,跟小红进了内屋,铁若华仍是很不好意思,羞红着脸,坐在一旁。
小红笑容满面,朝阮天华一挑柳眉,道: 师傅让我来告诉你们,参加大会
的人,必须在三天内亲自到崇胜寺报到,没想到一进屋,就看你跟若华姐……
说着,咯咯笑了起来。铁若华和阮天华二人都是脸一红,尤其铁若华,脸红得更
厉害。
阮天华看着不忍,笑对铁若华道: 妹妹不用这么害羞,哪天我和小红做的
时候,你也来这么一下,看她还笑不笑? 铁若华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
小红杏眼一瞪: 你敢? 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必是想起自己若身处
此景,该是多么羞人的事。
第三天,也是会期的前三天了。参加大会的人,必须在三天内亲自到崇胜寺
报到。小红巴不得一早就上崇胜寺去。好瞧瞧热闹,桑鸠婆较为持重,觉得早晨
去,报到的人一定极为拥挤。要等上很多时间,且让人家先去。自己一行,不如
吃了午餐再去,人就较少。
午餐之后,就由桑鸠婆为首,率同阮天华、铁若华、小红、青儿,一行五人,
朝湖边而来。君山在洞庭湖中,「有水晶般里拥青螺」之誉。山形如十二螺髻,
下则祟冈平阜,沃野百里;荻州小港,别具风致,道家称为第十二福地。
崇胜寺在君山之东,群曲环揖,古木萧然。要去君山,就得坐船。一行人抵
达湖边,来复早已在了一条船,在湖边等候……大家下船之后,船家不待吟咐,
就朝君山驶去。小红咯的笑道: 崇胜寺,这名称倒象和这场大会有关,是武林
人物创立的呢。
桑鸠婆道。 崇胜寺方丈通济,还是少林寺方丈通慧的师弟,虽非少林下院,
其实也等于是少林寺的一处分支,寺中和尚个个都有一身武功。.
铁若华道: 这次大会,就是少林寺会办吗?
和少林寺主办也差不多。 桑鸠婆道: 因为上次是少林俗家的金鸡门夺
得了旗令。
阮天华道: 少林还有金鸡门?晚辈怎么没有听说过?
桑鸠婆道: 少林俗家,分为南北两宗,其中又因精专某一种武功,形成了
许多小门派,金鸡门是少林北宗,十年前就以一套「金鸡拳」,连败与会各派弟
子,夺得了旗令,名动大江南北,但大家都说是少林夺了魁,很少有人会说是金
鸡门的。
小红道: 那为什么呢?
桑鸠婆道: 少林派,也就是少林俗家,南北两宗之下,各有许多小门派,
但在参加大会以前,已经经过他们内部的初选,参加大会,代表的是少林风并不
是金鸡门。 说话之时,船已驶近山东,在一处埠头靠岸。
从埠头到崇山寺有一条宽阔的石板路,直达寺前。一行人由桑鸠婆领头,刚
一走近山门,只见一名灰衣僧人双手合十,迎了出来,说道: 诸位施主大概是
参加君山大会,报名来的了?
桑鹤婆也合十还礼道: 不错,请问大师兄,在何处报名?
灰衣僧人道: 报名是在左首偏殿,老施主请随小僧来。 走到前面领路。
大家随着他从大天井折入左首一道腰门,来至偏殿。只见殿前站着六个人,
那正是五山山主和总管苟不弃。大山主羊乐公看到桑鸠婆微微一怔,立即抱着拳
道: 桑婆婆也来了?
桑鸠婆道: 你们也来报名的吗?
羊乐公双手分摊,无可奈何的道: 兄弟筹组五山派,原想在大会上和各门
各派一争长短,但……但…… 他说了两个「但」字。立即朝阮天华走来,拉着
他的手走到一边,笑道: 于小兄弟,老夫……咳、咳、老朽想和小兄弟打个商
量,小兄弟总究跟们兄弟学了一百天功,你就代表咱们五山派参加一次大会,也
可以完成咱们兄弟的心愿,会后咱们各走各的,小兄弟意下如何?
阮天华拱手道: 多蒙大山主看重,在下至为感纫,只是在下是形意门的人,
自然要代表本门出席,只怕……
羊乐公忽然面有喜色,说道: 于小兄弟,形意门如果已有人代表参加了呢,
小兄弟是否肯代表五山派报名?
阮天华一怔道: 这个不可能。
羊乐公含笑道: 老朽是在等待你小兄弟一言,小兄弟如果不能代表形意门,
除非代表咱们五山派,否则就没有参加的资格,以小兄弟的武功,不能参加大会,
岂不是太惜了? 他这话没错,错过今年,就要再等十年,十年之后,参加的年
龄就越过了。
羊乐公看他没有作声,跨上一步,又道: 于小兄弟,你代表咱们五山派,
只要参加一次大会就好,因为老朽等五人,创立五山派,如果没有人参加,咱们
这个门派,就得不到江湖各门各派承认,没有人承认,咱们这五山派就无法在江
湖上立足,你小兄弟不论怎么说,总受过咱们百日传艺,这点忙你难道忍心拒绝?
何况小兄弟今年无法参加,你这一身所学,也等于是白学了,大丈夫要扬眉吐气,
扬名立万,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仔细考虑考虑。
阮天华想到自己已被铁三姑所制,五位山主越来奋身相救之情,和羊乐公一
再好言相商,觉得实在难以坚拒,这就点头道: 大山主,如果形意门真的有人
已经报了名,在下自可考虑代表五山派参加。
羊乐公所科大喜,一个人蹦的跳了起来,大声道; 小兄弟答应了,哈哈伯
哈。 他虽然白髯过腹,但却有孩子气,心里一乐,就蹦蹦跳跳起来。
伏三泰、应天生、冉逢春、况神机四人闻言一齐围了上来,一个个喜形如色,
说道: 于小兄弟,你真的答应了,这太好了。
小红道: 大哥,你真的答应了?
阮天华点头道: 我和大山主说好了,如果形意门有人报了名,我就代表五
山派报名。
对,对。 羊乐公忙道: 小兄弟快去报名了,来,就在阶上。
阶上放着一张桌子,坐着三个劲装汉子。桌子上有一本薄子和笔砚等物,柱
子上贴了一张红纸,上书「君山大会报名处」。羊乐公陪着阮天华等人,走上石
阶。就含笑拱手道: 三位大哥,请查一查,形意门可是有人报了名吗?
坐在中间一个劲装中年汉子翻开簿于,查看了一遍,抬头道: 形意门是早
上报的名。
阮天华拱手道: 在下想请教一声,不知代表形意门参加的是那一位?
那中年汉子又看了一眼,说道: 形意门代表于立雪,二十岁。
于立雪? 阮天华听得暗暗奇怪,忖道: 于立雪怎么会是形意门人的呢?
羊乐公耸着眉笑道: 于小兄弟,对不?形意门早就报名了。
那中年汉子望望阮天华、间道: 你们是来报名的吗?
羊乐公连忙答道: 是、是、就是这位小兄弟。
那中年汉子问道:请问什么门派?.
羊乐公道: 五山派。
那中年汉子敢情没听说过五山派,问道: 五山派?
是、是。 羊乐公道: 一二三四五的五,一座山的山,五山派。
那中年汉子道: 代表叫什么名宇?
羊乐公道: 于立雪,二十岁。
那中年汉子奇道: 又是一个于立雪?
羊乐公陪笑道: 是、是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也是常有的事。
那中年汉子奇道: 真是怪事,今天来报名的于立雪,连这位已经第三位了。
他说归说,还是提起笔来,写了「五山派,于立雪,二十岁」。
阮天华听得也暗暗奇怪,心想: 听他口气,报名的于立雪竟有三个之多,
那么除了形意门,还有一个可能是那位天罡门真正的于立雪了,但代表形意门的
于立雪会是谁呢?
那中年汉子问道: 你们还有那一位来报名的?
桑鸠婆道: 有,乙木门、阮小红、十八岁。 她等中年汉于在簿下写下了,
接着道: 铁手帮、铁若华,二十岁。 中年汉子也依提着笔在簿上写下,不觉
多看了三人一眼,心中暗道: 一今年有点邪门,异派中人参加的好像特别踊跃。
桑鸠婆办完了报名手续,大家一齐退下石阶。
羊乐公因阮天华终于代表五山派报了名,心里特别高兴,陪着阮天华走了石
阶。问道: 小兄弟,你们住在那一家客店?
阮天华只得说道: 是岳安客栈。
羊乐公叫道: 喂,苟总管,待会咱们也搬到岳安客栈去。
伏三泰等四位山主也在阶下等候,和大家走在一起,况神机特别拉住阮天华
的手,含笑道: 于小兄弟,你终于代表了本派,况某前次对你的误会,你不介
意才好。
阮天华道: 五山主好说,当日五位传艺之德,在下岂敢或忘?况山主也不
介意才好。
羊乐公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还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老朽从来也没有介
意过。
桑鸠婆呷呷笑道: 你们本领不小,拉住了于小兄弟,看来今年这场大会,
要轮到你们五山派大出风头。
羊乐公大笑道: 桑婆婆,你别挖苦咱们兄弟了,于兄弟武功高强,但咱们
兄弟总算给他打过底子,这话总没吹吧?
桑鸠婆哼了一声过: 没有你们五个给他打底,于小兄弟就练不成高深武学
了?你可知道于小兄弟练成了什么武学?
羊乐公道: 兄弟只知道于小兄弟从五山山庄出走,不过几个月工夫,武功
精进极为神速,不知他…
桑鸠婆不待他说下去,呷呷笑道: 如果严格的说起来,他应该是白鹤门的
传人才对。
白鹤门? 羊乐公一怔,望着阮天华,似有不信之色。
桑鸠婆道: 他是白鹤门化鹤道长的记名弟子。
化鹤道长,羊乐公从没听说过,但口中还是啊了一声,点点头道: 那一定
是于小兄弟,离开五山山庄以后的事了。 说话之时,已经走出前殿,那个灰衣
知客僧看到众人走出。连忙合十道: 诸位施主已经办好报名手续了?
桑鸠婆道: 多谢大师父了。
灰衣僧人合十道: 老菩萨好说,这是小僧份内之事。 他一直送到山门口,
才躬着身道: 诸位施主好走,恕小僧不送了。 大家跨出山门,目光一注,不
觉征得一怔。
山门外一片石板铺的平台上,这时面对山门鸦鹊无声,象雁翅般排立着两排
二十四名一式青色劲装,腰剑长剑,只是佩穗分作红、白、青三色。中间站着两
个老者。一个是瘦削脸,黑须蓝施老者,另一个四方脸、三角小眼、脸呈死灰的
黑衣老者。他们边上站着一个锦袍青年,正是岳阳楼上被两位姑娘迷失心神的「
小师弟」。
桑鸠婆目光一掠,暗暗攒了下眉,只要看这一阵仗,分明是封门山的人寻仇
来的了。中间两人,穿蓝袍的自己虽没见过,但看他模样,准是镇九茂的老二镇
九宏了,那黑抱老者却是名震黑道巨孽黑煞手顾法高。镇九宏目光如炬。看到桑
鸠婆,和羊乐公等人从山门走出,也不禁微微一怔。这时那锦袍青年也已看到了
阮天华,就朝他二叔低低说了两句,镇九宏剑一般的目光,不觉朝阮无华投来。
小红低声道: 大哥,他们大概是冲着我们来的了。
阮天华还未说话,铁若华已经撇撇嘴道: 来就来,谁还怕了他们?
桑鸠婆走在最前面,呷呷笑道: 怎么?剑门山的剑阵,摆到岳阳来了?
镇九宏连忙拱手道: 这位大概是名震江湖的桑鸠婆了,兄弟镇九宏…
桑鸠婆道: 原来是剑门山的镇二爷,老婆子久仰了。
黑煞手顾法高拱手道: 桑婆子,咱们多年不见了,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见面。
桑鸠婆道: 这叫做山不转路转,顾老儿,多年没在江湖上看到你的影子,
原来加入了剑门山的行列。
顾法高道: 兄弟是在剑门作客。
羊乐公大笑道: 顾兄久违,几时也到咱们五山山庄去盘桓几天。
顾法高一双三角小眼看了五位山主一眼,拱手道: 五位山主请了,兄弟有
暇,一定登山拜候。
镇九宏也拱手道: 五位山主,兄弟也久仰得很。
羊乐公同样拱拱手道: 镇二兄好说,咱们兄弟也久仰镇二兄的大名了。
镇九宏说了声: 不敢。 接着伸手一指阮天华道: 敝门和这位于小兄弟,
有点过节,不知他是桑鸠婆和五位山主的什么人?
羊乐公听得一怔,说道: 于小兄弟和贵门有什么过节?
桑鸠婆呷呷笑道: 这件事,老婆子知道。
羊乐公目光乱转,问道: 到底是什么事?
镇九宏道: 桑鸠婆知道就好,这姓于的震断敝门弟子五口长剑,敝门有一
项规矩,凡是折断敝门长剑,这是对敝门的极大侮辱,此人就须交由敝门发落,
桑婆婆和五位山主都是成名多年的同道,还望顾全江湖道义,置身事外才好。
说完,又连连拱手。
羊乐公双肩一耸,骇然道: 什么,镇二兄要把于小兄弟带走?
镇九宏道: 兄弟正是此意。 桑鸠婆呷呷笑起来。
镇九宏道: 桑婆婆何故大笑?
桑鸠婆道: 于小兄弟是老婆子徒儿的哥哥,你想想看,当着老婆子的面,
镇二爷要把老婆子徒儿的哥哥带走,老婆子这张老脸往那里搁去?
镇九宏脸上微变,说道: 这么说桑婆婆那是不给剑门山面子了。
给,给,老婆子可以答应不插手。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 但于小兄弟是
代表五山派参加君山大会的。五山派五位山主只怕也未必同意……
镇九宏沉吟道: 原来姓于的小子还有这许多靠山? 羊乐公正待开口。
桑鸠婆却没让他有开口的机会,又道: 就算五位山主和老婆子一样,卖你
镇二爷一个面子,镇二爷也未必能把于小兄弟带走。
镇九宏道: 还有什么人给他撑腰吗?
桑鸠婆道: 撑腰的人,除了老婆子和五位山主之外,倒是没有了。但还有
两种东西,可以使你镇二爷无法把他带走。
镇九宏道: 那是两种什么?
桑鸠婆呷呷笑道: 江湖上不论是黑白两道。讲的是一个理字,论理,你就
带不走他。
镇九宏道: 他震断敝门弟子五柄长剑,还是他有理?
桑鸠婆没理会他,续道: 第二、江湖上遇上无法解决的事,只能以武力来
了断,这个武字,只怕镇二爷也同样带不走他。
镇九宏大笑道: 兄弟今天若是胜不了他,我这镇字就倒过来写。
桑鸠婆尖笑道: 可惜镇二爷不是姓王,姓王的倒过起还是王,镇字倒过来,
岂不把剑门山镇大爷的姓也倒写了? 镇九宏目中隐有怒色,但桑鸠婆不好惹,
这五山山主也同样不好惹,是以心头虽然愤怒,一时却也不好发作,只是沉哼了
一声。
桑鸠婆续道: 老婆子刚才说过两个字。第一个是理,第二个是武,咱们能
够不伤和气,最好还是先评评理,如果无法解决,那才用得上武字,不知镇二爷
意下如何?
镇九宏脸色不善,勉强道: 桑婆婆请说。
桑婆婆一指黑煞手顾法高和羊乐公两人说道: 评理,总得有个公证人,就
请顾老儿和羊乐公二人充任。
顾法高和羊乐公二人同时抱拳道: 兄弟自当遵命。
桑鸠婆又指指那锦抱青年说道: 你也出来对个质。
镇九宏道: 少侯,你只管出去。
镇少侯躬身道: 小侄遵命。 果然举步走出。
桑鸠婆听了一任,忖道: 此人莫非镇九茂的儿子? 一面朝小红道: 徒
儿,你也出去,把当日的情形说出来,向他对不对?大家把话说清楚了,就不会
再听一面之词。
镇九宏也不是好惹的人,但今日对方势盛,一个桑鸠婆也不好斗了。何况还
有五山山主,也没有一个好惹的,只好强自按捺着怒火。小红应声走出,脸露不
屑的朝镇少侯道: 当时在岳阳楼上,我们坐的是临窗口的一桌,你们七个人上
来,坐在我们左首的两张桌子,后来又上来了两个姑娘,因为楼上已经没有坐位,
堂倌把她们带到你们三人坐的桌子去,其中一位姑娘说你们本来七个人是一起的
;就应该坐到一起去。把桌子腾出来,你说他们是要侑酒的粉头,叫他们走开,
那位姑娘笑着问你说什么?你就向他道歉,并且立时要你两个师兄一起搬到另一
桌上去,那二位姑娘坐下以后,你一直看着人家,好象变成了白痴,我们吃我们
的,几曾招惹了你们?
她没待对方开口接着又道: 后来你两个师兄看出你情形不对,有一个站起
身,骂那两个姑娘使狐媚手段,话说得难听,犯了众怒,许多人的声噱他,也有
人拿竹筷、酒杯、盘子,朝你两师兄摔去。我们依然喝我们的茶,几时惹了你们
了?后来那姑娘气得掴了你师兄一个耳兄,你师兄出手下流,朝人家姑娘当胸抓
去,那姑娘才赏了你师兄一支毒针,你师兄大声叱喝着:「谁敢出手,谁就不要
命了」。
话未说完,他忽然连声咳呛,吐出一支茶梗,他凶性突发,目光朝四周一转,
就硬说茶梗是我弹出去的,雪亮的长剑朝我咽喉指来,要不是我大哥出手快,用
两个手指把他剑尖夹住,我不被他刺上了吗?他用力一抽,没有抽得脱,就大言
不惭的说,「你们也不着看老子是从那里来的?」
我大哥问他:「你们从那里来的?」
他说:「剑门山。」
我大哥说:「剑门山难道还会吃人?」
他大声道:「老子会杀人。」
他存心要杀大哥,大哥才笑道:「凭你这柄剑还能杀人?」两个指头一松、
他剑尖就自己落了下来,你师兄老羞成怒,举剑就刺,我大哥才拿起一支竹筷削
了出去。把他剑震断,这还是我们招惹了你们吗?
镇少侯道: 你们总是震断了五师兄的长剑。
小红道: 是你师兄先出手用剑刺我,才会被大哥夹断剑尖,还有你们四个
手持青穗的看到他长剑被大哥震断,突然围了上来,举剑就刺,像这样不分青红
皂白围殴,除了江湖败类,那一个门派的弟子会有这样不要脸?我大哥为了自卫,
左手一挥。只转了个身,就把他们四柄长剑齐中震断,难道有人愿意让他们在身
上刺上四个血窟窿,连还手都不行?长剑被人震断,只是他师父没有把真本领教
给他,才会对外面丢人出丑,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们惹了你们什么?你们还有
脸来兴师问罪?再说,那二位姑娘是不是后台太硬了,你们招惹不起,才找上我
们好欺侮?
她说话十分尖刻,又在叙述经过当中,加上几句,使人听了无法发作。只得
忍耐着听下去,这可真把镇九宏一张瘦脸气得发白。桑鸠婆等小红说完,霎着一
双绿阴阴的眼睛,脸上似笑非笑,朝镇少侯问道: 小子,老婆子的徒儿说的可
对?当时经过可是这样的吗? 她这声「小子」是故意叫的。
换在平时,镇少侯不可一世,谁敢当面叫他「小子」?但目前他给这个凶名
久著的桑鸠婆震慑住了,勉强点头道: 经过情形是这样没错,但咱们不是来评
理是非的。剑门山弟子长剑被人震断了,就得拿命来赔。
桑鸠婆忽然呷呷失笑道: 那么我老婆子徒儿的喉咙如果被剑刺穿了,是不
是也要拿命来赔?顾老兄,羊山主。你们两个是公证人,这小子说我老婆子徒儿
说的没错,那么这场是非到底理曲的是谁?你们总听出来了?
黑煞手顾法高是剑门山的人,一时可给桑鸠婆问住了,死灰脸上霎着两支三
角小眼,半响作声不得。羊乐公嘻嘻一笑,一手拂着他垂腹白髯,朝顾法高拱拱
手道: 兄弟和于小兄弟是自己人,这话不便说,说了外人就会编排兄弟袒护于
小兄弟了,顾老哥只是在剑门作客,大家都是朋友,说句公道话,两面都不会袒
护,还是请老哥说吧。 顾法高明明和剑门山的人一起的,他偏说他大家都是朋
友,这句话可把顾法高套牢了。
镇九宏沉哼一声道: 方才侯少爷已经说过了,咱们剑门山的规矩,谁毁了
剑门弟子的剑,谁就得跟咱们走,听候剑门山的发落。
秦鸠婆呷呷尖笑道: 镇二爷这话说得够爽快,这样也好。我老婆子也有一
个规矩,江湖上谁刺了我徒儿一剑,不论他刺没刺中,这人也必须跟老婆子走,
听候老婆子的发落,你镇二爷要于小兄弟跟你走,老婆子完全同意,只要你镇二
爷有本领把他带走,老婆子和五位山主绝不拦横,不过你那一个剑门弟子刺了老
婆子徒儿一剑的,老婆子可以不把带他走,不过老婆子可以不动手,由小徒出手,
当场分个高低,看看谁能刺谁一剑?这样够公平了吧?
她这话明里好象吃了亏,阮天华的对手是镇九宏,他们剑门弟子的对手,只
是小红,实际上她心里清楚,阮天华绝不会败在镇九宏手下,小红也十拿九稳可
以胜得了对方一名红穗弟子,但这话可把剑门山的人损透了。
镇九宏当真气得炸了肺,他明知道这姓于的仅以两个指头就夹断剑门弟子的
剑尖,一支竹筷就震断红穗弟子的长剑,只有自己出手,才有胜负,但对方也说
要带走一个剑门弟子,又说只要她徒弟出手就可以。那是她自恃身份,瞧不起剑
门山了。哼,连八大门派都要对剑门山忌惮三分,岂会怕了你桑鸠婆?
他已知今日之局,势难善了,闻言不由大笑一声道: 好,桑婆婆既然说出
来了,兄弟自然敬遭台命,少范,你就出去领教领教桑婆婆那位高足的剑法,双
方点到为止,不可出手伤人。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 没关系,我徒儿还经得起刺,你刺得重一点也不要紧,
常言道,兵刃无眼,既然双方讲好出手。就是把小徒刺死了。也不碍事,老婆子
最讨厌是人家手里没有兵刃,你就出手。你们只管放手一搏,谁被刺伤,谁被震
断长剑,那只怨他学艺不精,顾老儿、五山主,还是你们两个作公证人吧。
小红听得师傅的话,早就跃跃欲试,闻言一闪而出,说道: 你们那天在岳
阳楼刺我一剑是那那一个?请下场来吧。
镇少范在剑门百名弟子中名列第五,一手剑法可说已得剑门真传,那天在岳
阳楼一出手就被阮天华夹住剑尖,再次出手,就被阮天华竹筷震断长剑,可说连
展剑法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听得桑鸠婆每一话都带刺,好象把封门山看扁了,心
头自是怒不可遏,暗道: 我若是连这乳臭未乾的小子都胜不了。就枉在剑门练
剑二十年了。
他缓步走出。和小红相距八尺来远,便自站定,右手一按吞口,呛的一声,
掣出长剑,然后一封手使了一个花圈,剑贴右肘,抱拳道: 阁下亮剑。
小红心中暗暗好笑,拔剑就拔剑,使这些花招作甚?一面傲然道: 在下随
时可以拔剑,你只管出手好了。 口中说着,锵的一声,赛莫邪剑已随着出鞘,
他故意在拔剑之时,剑尖一指,一把内力从剑上发出,一缕森寒剑气直逼过去。
镇少范设想到对方长剑出鞘,就有一道寒锋直逼面来,还当小红已经发招了,
急急身向右闪,移开了一步,才发现对方只是拔剑而已。小红望着他,咀角一撇,
含笑道: 在下已经亮剑,你可以出手了。
镇少范当着师叔和许多师弟面前,这下给她戏弄得不禁脸上发热,心头更是
怒恼,沉声道: 好,在下那就不客气了。
他很不得一剑就把小红刺倒,喝声出口。剑光一闪而至,闪电般攻出一剑。
他这一剑虽然只是第一招,但他使出来的已是剑门「万剑归宗剑法」中的杀着,
刺出一缕剑光,才到中途,已经剑光分披,袭上敌人七处要害。
「七星耀天」,只有剑门弟子才知道五师兄这一招的厉害。那知剑光乍展,
明明站在眼前的小红,忽然不见。镇少范身为剑门弟子,自然久经大敌之人,心
头一惊,急忙中途收剑,疾快的转过身去。这也没错,对面的人忽然不见,自然
是闪到他身后来了,那知转过身去,依然不见小红人影。
就在此时,只听小红的声音在身后叫了一声道: 阁下怎么停了下来了?
这话听得镇少范又是一惊,急忙再次转过身去,只见小红还是手持寒光闪闪的长
剑,好好的站在远处,好象根本就没有动过。原来小红在他发剑之时,施展「紫
府迷身法」,一下闪开,随着又闪到原处。因为身法实在太快了,不但镇九宏、
顾法高没看清楚,连五山山主也没一个看清楚的。
只有桑鸠婆知道,徒儿使的是「紫府铨真」上的身法,她一张鸠脸上不觉有
了笑意: 自己收了这个徒儿,真是给我桑鸠婆脸上贴了金。
小红等他转过身,才道: 咱们比划剑法,你怎么无缘无故转过身去?我若
在那时候给你一剑,你们又会说我出手偷袭了。
镇九宏也觉得他师侄今天如此怯场?方才对方拔剑,他就无端横移开去一步,
这回既已出手,却又半途收势,连转了两个身,不觉怒目瞪了镇少范一眼。镇少
范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再次发难,连人带剑飞扑过来,挥手之间,剑光连间,
一口气攻出了九剑之多。
这回足以显示出他剑法的精湛来,一柄青钢剑飘忽如风,剑光掣电。有如灵
蛇乱闪,变化奇诡,令人不可捉摸,一条青影,人随剑转,围着小红四面八方俱
是镇少范的身影。五山山主都看得大为动容,不禁暗暗给小红捏了一把汗。
不,等他们再定睛看去,发现在镇少范精虹飞闪的一圈剑光不远,静悄悄的
站着一个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蓝衫少年,那不是小红还有谁来?他好象置身事外,
正在观赏着镇少范舞剑。这下直看得五山山主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没看到小红是
如何从剑圈中闪出来的?
镇少范敢情还没发现,是以只顾挥剑猛攻,却不知道在他一圈剑光中,早已
连小红的人影都没有了。小红站立之处。也正好是在自己这一边,对方的人被镇
少范一圈剑光遮住了,是以没有一个人发现小红早已脱出剑光之外。
镇少范九招剑法如雷霆,何等快速,但小红的「紫府迷踪身法」可比他快得
多了,等你剑势稍戢,她已一闪身纵侧欺近,赛莫邪寒光乍闪,「嗒」的一声,
就把镇少范一柄青钢长剑开中削断,一点寒芒直奔咽喉。镇少范但觉手中一轻,
一缕寒光朝咽喉刺来,心头蓦然一惊,急急往后跃退。
小红一支剑剑尖离他咽喉不过三寸光景,你往后退,剑尖离他咽喉还是三寸。
镇少范举起断剑一格,又是答的一声。半截断剑又被削断了一截,你急怒攻心,
接连变换身法,但任你如何挪移身法,总没有紫府迷踪身法快,小红一支长剑还
是如影随形离他咽喉三寸,无法摆脱。
小红一面随着他身法移动,一面居然偏过脸来说道: 师傅,那天他就是这
样一剑刺我咽喉,你老人家看,要不要刺过去? 他虽偏着头在说话,剑尖可丝
毫不爽。还是对准着镇少范的咽喉,不过三寸光景。
桑鸠婆看着大乐,呷呷笑道: 好在那天他没刺着你。看在镇二爷的面上,
他说过点到为止,就点到为止,不用刺他啦,剑门山可不好筹,你大哥削断了他
们几支剑,就要赔命,你刺死了他,为师可惹不起他们。
镇九宏听得直要吐出血来,大喝道: 你只管杀了他,也只怪他学艺不精。
小红直到此时,才把剑倏地收回,说道: 师父要我饶了你,你去吧。
镇少范一张脸色如嚷血,他横上了心,口中大喝一声道: 小子,我和你拚
了。 右手扔去断剑,虎的一步逼上前来,一记「黑龙抓心」五指箕张,朝小红
当胸抓来。
小红当然不会被他抓到,身形一晃,就问到了镇少范身侧,她怒从心起,娇
叱一声: 好个贼子,我已饶了你,你还敢使出下流招式来。 手起到落,寒芒
一闪,血光进洒,镇少范一条右臂已被齐肩削落。镇少范疼得闷哼一声,转身急
奔而去。
镇九宏目光如恒,已从小红这一声娇叱,听得出她是一个女子,点头道:
姑娘好一手剑法,好毒辣的手段。
小红哼道: 你是他的师叔,我是他的敌人。你要我杀了他,我只断了他一
条臂膀,是你毒辣,还是我毒辣?
镇九宏勃然变色,怒喝道: 好个利嘴丫头。
小红长剑一横,脸罩重霜冷声道: 镇九宏你口不择言,可是想横尸在崇胜
寺前的平台上吗? 镇九宏从未被人当着面说过这样一句话,一时被她喝得不禁
一呆。
阮天华突然发出一声故亮的长笑,潇洒走出,说道: 这位镇二爷要找的是
愚兄,这一场没你的事了。
他这声长笑,是以「紫正神功」使出,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如五山山主等人,
只不过听出他笑声铿锵,内劲极足而已;但听到对面镇九宏、顾法高等人的耳中,
就简直象春雷乍发,震得耳鼓嗡嗡作响,那二十几个剑门弟子功力较差,一个个
脸色大变、心头被震得狂跳不止。
阮天华一直走到镇九宏面前丈许光景。含笑道: 阁下要把在下擒回去,只
不知道要如何擒法。
镇九宏已经从他笑声听出此人内功之高,似乎不在老大镇九茂之下,自己只
怕未必是他对手,心头不禁大是作难,自已身为剑门山二庄主,若是败在一个名
见不经传的小子手下,不但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从此再也不用在江湖立足了;怕
此刻势成骑虎,不和他动手,只怕也成不了。
就在此时,黑煞手顾法高缓步走出,拱拱手道: 二庄主威震江湖,何等身
份之人?岂可和这位小兄弟动手过招?兄弟不才,愿替二庄主跟这位小兄弟讨教
几招,小兄弟如果落败了,这场本人侥幸获胜,于小兄弟是江湖人,自然也出言
如山,愿意跟咱们回剑门去听候大庄主发落的了。
阮天华点头道: 顾朋友说得不错,在下落败了,自然听凭剑门山发落。
顾法高眨着一双三角小眼,阴沉一笑,又朝镇九宏拱拱手道: 二庄主听到
了,那就请二庄主退后几步。 镇九宏总算有了落场势,点点头,果然退了几步。
小红冷笑道: 原来他只是剑门山的一个清客。
铁若华披披咀,接口道: 清客,你说的这么好听,我早就看得出他是剑门
山的走狗了。
顾法高在江湖上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这两位姑娘虽然只是两个人对话,但
话声却说得并不低。顾法高一张死灰脸上,三角眼睛芒暴射,直注铁若华,沉喝
道: 小子,你说什么?
他练的是黑煞掌,和阮天华对面之时早已凝聚了十成功力,铁若华说他走狗,
对面之时早已凝聚了十成功力,不觉动了杀机,随着喝声,右手一翻,一支乌黑
有光的手掌突然凌空拍去。阮天华睹状不觉剑眉一轩,说道: 阁下怎么出手伤
人? 他就站在顾法高前面,右手一拦,说道: 要动手。也该和在下动手才是。
要知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乃是玄门民上乘的先天气功,出手之际,不
带丝毫风声,宛如毫不使力一般,顾法高只当他右手这一拦,只是阻止自己向铁
若华山手,口中喝了声: 好。 右掌依然凌空击向铁若华,左手闪电朝阮天华
当胸按来。
他仗着双手练成「黑煞掌」,要在镇九宏和二十四名剑门弟子面前露上一手,
准备一举克敌。当然,他也早就听出阮天华的笑声,内力充沛,只是太相信自己
的「黑煞掌」了。因为「黑煞掌」练的毒功,就算敌人功力和他相等,也经不起
「黑煞掌」一击,自然不会把一个弱冠少年的阮天华放在眼里了。
这原是瞬息的事,顾法高右手发掌在先,左手发掌稍后,其间距离也向过是
先后稍有差别而已。等他双掌交击而出,忽然感到不对。先是击向铁若华的右掌,
突觉被横亘在铁若华身前一股无形潜力挡住,微生震力,竟然把自己击出的力道
反震回来。
练成黑煞掌一类毒功的人,就是怕掌力反震,毒功一旦被震散,就会危及自
己,心头方自一惊,正待把击出的掌力收回,这刹那间,他发觉击向阮天华的左
掌也出事了。阮光华本待要阻止他凌空拍向铁若华的一掌,是以只不过右手一拦
而已,那知顾法高另一支乌黑有光的左掌在自己说话之时,闪电般当胸按来,这
下可把阮天华激怒了,剑眉一轩,凛然喝道: 阁上真是不知进退。 他不知自
己练的「紫正神功」,正是旁门功夫的克星,眼看对方左手「黑煞掌」厉害,左
手抬处。击出了十成功力,朝前推去。
第十三章君山大会
但听砰然一声,顾法高一个高大身躯,平空被震飞出去两丈多远,落到地上,
口喷黑血,四肢一阵牵搐,倒地死去。这正是他作法自毙,作恶多端的报应。但
看到镇九宏和二十剑门弟子的眼中,不由得大为凛骇。以「黑煞掌」驰誉武林的
顾法高,竟然连对方一招都没有接下,就送了老命,这年轻人的武功,岂非已到
了可怕的程度,折剑之仇,还能报吗?
五山山主和桑鸠婆也同样深感意外,谁都想不到黑煞掌会一掌毙命,大家心
中不期而然升起了一股无比的欣喜,阮天华功力越高,他们脸也都象贴了金一般。
就是阮天华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怔得一怔,怵然道: 他,死了?
桑鸠婆道: 顾法高练的是黑煞掌,你掌力比他强,毒功一旦被震散。自然
毒发身死,这也只能算他作法自毙,如果你接不下他这一掌,毒发身死的只怕是
你和铁若华了,何用自咎? 一面三角眼一抬,说道: 镇二爷,方才双方有言
在先,这场过节,是不是从此揭开了?
镇九宏早已看得胆颤心惊,闻言点头道: 青山绿水,咱们后会有期,兄弟
告辞。 朝身后弟子挥挥手,正待退去。
桑鸠婆冷喝道: 镇二爷慢点走。
今天这种场面,镇九案真是出生以来,从未遇上过,连要走,都不让你走,
一时气得脸上煞白,连身躯都不禁起了一阵颤动,停步道: 桑婆婆还有什么见
教?
见教不敢。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 镇二爷这句青山绿水,交代得似乎不
够得清楚,如果说这是一句狠话,剑门山还要向于小兄弟寻仇。于小兄弟也并不
在乎,但方了顾老儿代你镇二爷下场之时,说过他败了,这场过节就从此揭开,
老婆子要问的,是这场过开究竟是不是揭开了?你镇二爷总得交待一句再走。
镇九宏沉声道: 姓于的毁剑第一节,顾老哥说出来了,自然算数,但顾老
哥在这里送了老命,这是新仇,他虽非剑门山的人,但为剑门山之事而死,剑门
山除非江湖除名,否则这笔帐咱们剑门山不能不算。
桑鸠婆点头道: 这还象话,好,镇二爷请吧。 镇九宏一言不发率着门人
匆匆而去。
羊乐公摇着头道: 于小兄弟,方才你不该出手太重,剑门山这梁子,看来
是结定了。
阮天华道: 在下并不知道姓顾的如此不堪一击,方才还怕接不下他的黑煞
掌,才用了十成功力。
桑鸠婆道: 剑门山在江湖上独树一帜,连八大门派都要让他三分,五山派
创派伊始,就是让他们一步,也不算丢人?
羊乐公听得把睑都涨红了,不待她说下去,就大声道: 于小兄弟代表咱们
了五山派参加君山大会,自然和五山派有很深的渊源。剑门山要向于小兄弟寻仇
也就是向咱们五山派寻仇,我羊乐公绝不会缩头,四位兄弟,你们说呢?
伏三泰等四人同声道: 咱们五山派当然绝不袖手。
羊乐公脸上有了笑,笑嘻嘻的道: 桑婆婆,你听得到了,咱们五山派并不
怕事,对不?
桑鸠婆笑道: 了不起,你们五山派果然强过八大门派。
羊乐公听了大乐,耸耸肩道: 桑婆婆,你这句话才是持平之论。
正说之间,只听小红咦道: 师傅,你快看,顾法高的尸体竟不见了。 地
上只剩了一滩黑水,顾法高尸体业已化去。
桑鸠婆道: 他练的是毒功,尸体自然会被剧毒化去,不然镇九宏怎么连尸
体都不顾而去?
小红咋舌道: 黑煞掌竟有这么厉害?
桑鸠婆道: 五种煞掌中,黑煞掌还是排名最末的一种煞掌。
小红问道: 还有四种是什么煞掌呢?
桑鸠婆道: 紫、白、青、赤、黑,以紫煞掌最厉害,但五种煞掌中,只有
黑煞掌是毒功,所以也落了下乘。
小红心想: 大哥练的紫正神功,大概是紫煞掌了。 心中想着,还待再问。
桑鸠婆道: 咱们走吧。
回转岳安客栈,过没多久,五山山主也搬来了。现在这五位山主同把阮天华
当作天人,也是五山派的一张王牌,每一个人都把「小兄弟」叫不绝口,套着近
乎。
羊乐公一人把胡子,却不脱稚气,阮天华答应代表五山派,他满天烦恼都一
扫而空了。不但和阮大华谈得很好,就是和小红、铁若华两人,也极为谈得来,
一口一声的叫着「小兄弟」,两位姑娘也叫着他老哥哥,什么事都会去找他。桑
鸠婆笑他不象五山派的车门人,倒象是个猢狲头儿,羊乐公却也不以为然。
君山大会是在山顶的轩辕台举行,平日游客可以登临的轩辕台,今天谢绝游
客,山麓间的登山小径,都有人守在路口,不是参与大会的人,都被摒诸山脚。
难越雷池一步。轩辕台是一片平台。平台四川,已经放了两排板凳,在板凳面前
;竖立了两尺来高一根木杆,杆上钉一方木牌,牌上写着参加大会的门派,你是
那一们派,就坐到写着那一门派的木牌后面去。
轩辕台北首放一张覆着红布的案桌,案后放三把椅子。南首登台处,入口人
首也有一张横案,案后站着两个身穿青布长袍的中年汉子。他们是少林派金鸡门
的弟子。主办这次大会的是金鸡门,他们是大会服务人员。
案上放着三叠绸条,入场的入,必须先向他们领取绸条。以资识别。参加大
会的人分为三种,一是各门派的掌门人,佩紫红绸条,一是各门各派的代表,佩
大红绸条,一是各门各派观察的人,佩浅红绸条。你领到绸条就可以去找自已的
坐位了。这就是君山大会会场的大概情形。
大会由已时开始,现在离已时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各门派的人已在陆续上来
了。小红是个急性子,今天天色才亮,她就催着大家起来,催着大家赶快用早点,
催着大家早些上君山来。所有参加大会的人,该算他们这一行人来得最早了。
桑鸠婆是乙木门掌门人,羊乐公是五山派的掌门人,都领到了紫红绸条。阮
天华代表五山派,小红代表乙木门。铁若华代表铁手帮,领到的是大红绸条。伏
三泰等四山山主。总管苟不弃,来复、青儿、都领了观礼的绸条。因为三个门派
是同时报的名,坐位也排在一起。他们左首,水牌上写的是剑门山。
小红咯的笑道: 这真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剑门山的坐位就排在我们左前
呢。
桑鸠婆尖笑道: 镇九宏三天前铩羽而去,今天不会来的。
铁若华道: 不来正是他们聪明之处,来了也只是丢人现眼而已。
大家刚落坐不久,就见有人上来了。那是一个相貌清朗、身穿天蓝缎袍、腰
佩银鞘长剑、年约四旬以上的中年文士,襟上佩的是紫红绸条。他身后紧随着一
个青布长袍的少年,也一式腰悬银剑,其中一个佩的是大红绸条。
小红问道: 师傅,这人是谁呢?
桑鸠婆没开口,羊乐公已经悄声说道: 华山派的商桐君,只有华山派的人,
身佩银鞘长剑的。 接着又上来了师徒两人,师傅年约五旬,白面黑髯,徒弟年
约二十出头,浓眉黑脸,身体极壮。
羊乐公不待小红发问,就道: 他是六合门的徐子常。 接着上来的是六旬
开外的清瘦老者,也只带了一个徒弟。
羊乐公又道: 八卦门的封自清。
稍后,又上来厂五个人,当前一手持风头杖的是天罡门于老夫人,和一个身
穿天蓝长衫的佩剑少年,接着是伏大娘,广法道人、辛无忌。小红低声道: 大
哥,你快看,于老人人后面那个少年,长得和你一模一样,那一定是真的于立雪
了。
阮大华举目看上,那人面貌果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看到于立雪身后
的伏大娘,心中不禁大喜,忖道: 伏大娘来了,自己就可以恢复本来面目了。
羊乐公凑过头来,说道: 他是真的于立雪,于小兄弟难道是假的不成?
话声未落,又有一行人进八会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发披肩的老道姑,第二个阮天华认得。正是自己三师
叔夏鸿辉,他对白发道姑似极恭顺,亦步亦趋的随侍左右。接着上来的是形意门
学门人阮松溪、端木让、范叔寒,紧跟在范叔寒身后的赫然又是一个于立雪,面
貌身材,和阮天华一模一样。
接着是铁手帮的铁三姑,总管习文星、铁手五煞、最后是十六个黑衣人。参
加大会的各派人中,以这一行人人数最多了。阮天华心中暗暗奇怪,爹和师叔怎
么会和白发道姑、铁三姑等人一伙的?那个于立雪又会是谁呢?
他看到了爹。心头难免惊喜交集,朝小红道: 小红,那个佩紫红绸条的就
是爹,爹后面是二师叔,四师叔。
小红低哦一声,奇道: 那白发道姑是谁呢?她佩的只是淡红绸条,怎么会
走在掌门人前面的呢?
羊乐公道: 白发道姑,老朽不认识她。
桑鸠婆道: 阮小兄弟,你说那个佩红绸条的就是你爹,形意门的掌门人阮
松溪?
阮天华点点头道: 是的,随侍白发道站的是三师叔夏鸿晖、爹身后是二师
叔端木让、四师叔范叔寒……
唔。 桑鸠婆: 这就奇了。
铁若华道: 桑婆婆,你认识那白发道姑吗?
桑鸠婆攒攒眉道: 这里,除了老婆子,大概很少有人认得她了,她就是昔
年玄阴教的外三堂护法夏非幻。
小红道: 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桑鸠婆笑道: 玄阴教和魔教,在武林中被列为两大邪教,你说她会不会是
好人?
阮天华道: 那爹他……
桑鸠婆沉吟道: 你暂时不可过去和你爹招呼,据老婆子看,此事大有蹊跷
……
阮天华心头一急,问道: 桑婆婆…
桑鸠婆道: 你别急,这要等大会结束之后,慢慢查证,你必须力持镇定。
阮天华道: 你老人家看爹他们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但他可以断言,爹一生正直,不会和邪派中人走在一起的。
桑鸠婆道: 老婆子一时也看不出来,这要慢慢查证,你只管放心好了。
铁若华道: 看来三姑也投到老道姑的手下去了。
唔。 桑鸠婆口中唔着,说道: 除了形意门,铁手帮、还有黑衣十八骑
看来都被她罗致去了。
小红道: 他们为什么也弄出一个于立雪来呢?
桑鸠婆道: 这个老婆子也弄不清楚了。
正说之间,只见进场来的又是一个道姑,这个道站年纪不过三十左右。脸若
桃花,身材窈窕,肩背长剑,手持拂尘,她身后跟着两个身穿紫绸绣袄长格变地
的少女,正是三天前在岳阳楼上遇见的两位姑娘家。小红忙道: 师傅,那两个
姑娘,就是那天在岳阳楼上戏弄剑门山镇少侯的人。
羊乐公道: 这道姑老朽也不认识。
桑鸠婆目光一注,看她他在九华派的木牌后面坐了下来,不觉奇道: 她会
是九华派的人?
小红道: 师傅,什么不对了?
桑鸠婆道: 九华青衣庵出来的,应该穿青衣才对。 接着上来的武当派太
极门掌门人晏海平率同三个门人。少林派子午门应立言率同四个弟子相继入场。
这时主办这次大会的少林派金鸡门掌门人祝逢春由两个手持样杖的老僧陪同,走
入场来。
祝逢春身后紧跟着一个身穿蓝布长袍的青年,手捧一个长方形的黄绫包袱,
目不斜视,一路行来,他,就是十年前在君山大会上技压群雄,夺得武林状元的
祝天霖。年在三十开外,生得浓眉朗目,肤色稍黑,却极为英俊,使人在一望而
知是一意志坚强的人,全场的人立即纷纷鼓起掌来。
祝逢春和两个灰衣老僧行到北首长案后面,面向平台站定。祝天霖走到长案
前面,把捧着的黄绫包袱双手捧上。然后迅速的打开黄绫包袱,里面是一支红木
缕花盒子,他打开盒盖,取会一支尺许长的金色旗杆,杆上卷着一面黄绫流苏三
角旗展开旗面,夺的一声插在案上。
现在大家都可以看到这面三角小旗当中用金线绣了一个园圈,圈中是金线绣
的一个「魁」字,四周还有许多行小字,一行行排列得且不很规则,那是从级一
届以来,参加君山大会的各门各派掌门人亲笔签的名。接着祝逢春又从木盒中取
出二面金牌,牌上刻有武林状元,榜眼,探花等字样,一同放到案上。
祝逢春拾起头来,目光一扫全场,抱抱拳道: 各位掌门人、各位参加大会
的代表、各位武林同道,兄弟少林派祝逢春。十年前小儿大霖代表少林派,饶幸
获胜,夺得武林状元的荣誉,主办十年后的大会。兄弟真是万分荣幸,每次大会。
照例均祖主办门派邀请一一位大会的上持人。兄弟特别邀请到少林寺达摩堂首席
长老通善师兄,代表少林寺方丈担任大会主持人,这价机是通善师兄。 说话之
时,朝他左首一个灰袖老僧抬了抬手。
通善大师立即双手合十,朝大家施了一礼,全场人一致鼓起掌来。祝逢春等
大家掌声一停,接着道: 每次大会,在君山举行,都由崇胜寺协办,这位就是
崇胜寺的方丈通济师兄。 说着又举手朝右首抬了抬。站在他右首的是个灰衣老
僧也立即双手合十朝大家施礼,大家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祝逢春接着拱手道: 谢谢各位掌门人,谢谢各门各派的代表,谢谢各位武
林先进同道,谢谢,现在请通善大师主持今天的大会。 说完让出了中间的位了。
通善大师朝他合十一礼,站到中间,又向大家合十一礼,说道: 各位与会
的道长,代表,本次大会,由敝派金鸡门主办,祝门主邀请敝寺方寸前来主持大
会,但敝寺方丈年事已高,不良于行。因此要贫衲代表前来,敬向与会的道长,
代表们,深致歉意。
大家听到这里,又纷纷鼓起掌来,但有不少人心中却不禁暗暗纳罕: 少林
方丈通慧大师精修禅法,功力深湛,他说的「不良于行」是真话还是托词?
只听通善大师接着道: 贫衲通善,奉命代表敝寺方丈,主持今天这一大会,
深感荣幸,此一大会,举办至今,已是第六届了。当初发起君山大会,是几位上
代掌门人,因鉴于世风所尚,不论士农工商,大家都渐渐有了重文轻武之心。十
年寒窗,博得功力,就可以荣宗耀祖,练武的人,就逐渐减少,长此以往,各门
各派的人材,也就日起没落,名门各派岂不日趋式微?如果再这样下去,黄炎子
孙,也都将成为弱不禁风的病夫?
这几位掌门人苦心孤诣创设君山大会,宗旨就是为了藉此选拔各门各派的优
秀弟子,赋予武林最高荣誉,以提高大家练武的兴趣,使之成为风气,一方面也
可收互相观摩之功,所以君山大会只限定二十五岁以下的青年弟子参加。到十年
正好是一个甲子,历届以来,各门各派门下、英才辈出,这是大会的成功之处,
也是可喜的现象,贫衲恭祝大家对武艺一道,精益求精,井祝本届大会成功。
大家又报以热烈的掌声。
通善大师接着目光一抬,说道: 今年报名参加的有五个门派,是从前不曾
参加过,可见君山大会已受广大的武林同道所重视,现在请新参加的五个门派掌
门人上来,在旗令签名,这五个门派,校报名先后,计为:天罡门,九华派,五
山派,乙木门,铁手帮,这五位掌人请上来。
他说到这里,立即有一名金鸡门的弟子送上笔砚,大罡门于老夫人,九华派
中年道姑,羊乐公,桑鸠婆,铁若华,依次走红前去,在三角旗上,用小字写上
了门派和自己的姓名,然后退下。
通善大师又道: 本届大会,报名参加共有十二个门派,现在由贫衲当众宣
布一次,其中如有某一门派还未到场的,待回轮到该一门出场,经大会主持人叫
名三次;依然无人出场时,就视同放弃,好,现在贫衲把参加大会的十二门派代
表,宣读一遍。
他从案上取起一张名单,又道: 这十二个门派依顺序以报名先后为准,计
为:形意门于立雪、天罡门于立雪、九华派黄玉香、少林派于午门应重信、武当
派太极门萧钰人、八卦门陆子羽、华山派商逊、六合门拜天赐、剑门山镇少侯,
五山派于立雪、乙木门阮小虹、铁手帮铁若华。
说到这里,口中忽然「哦」了一声,抬目问道: 这次参加大会的代表中,
有三位于立雪,同名同姓,不知是同一个人?还是有三位于立雪? 此言一出,
全场的人纷纷目光转动,照各个门派的坐位上望来。
天罡门于老夫人,形意门阮松溪和五山派羊乐公三人都站了起来,同声道:
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他们三人站起身来回答,有了目标,大家的目光就朝三
处投来,这一互相对照,发现衣襟上排着大红绸条三个代表,不但同姓同名,竟
然连面貌也长得一般无二。这下真看得大家暗暗称奇不止,场中也起了一阵窃窃
私议之声。
通善大师又道: 大会依照惯例,以报名先后次序,分为甲乙二组,进行第
一场比赛,优胜劣败,是为初选。这次报名共有十二门派,依次序甲组为形意门、
天罡门、九华派、子午门、太极门、八卦门。乙组为:华山派、六合门、剑门山、
五山派、乙木门、铁手帮。初选获胜的六个门派再作第二场比赛,是为复选。第
三场是复选获胜的三个门派代表,须接受初选落败门派代表的挑战,但已经和获
胜代表交手的代表,不得再挑战,这就是说代表和代表,只能有一次交手的机会,
某一门派已经输给了某一门派,就没有第二次交手的机会。最后胜的三位,谓之
入选,三位入选代表,再赛三场。决定名次。本会比赛武功,并不是好勇斗很,
而是互相观摩切磋,应该点到为止,不得蓄意伤人,但出手之际,一当然也有收
手不及,就以当时的情况而定,由贫衲和金鸡门祝门主。崇胜寺方丈通济师兄担
任公征人,经公证人裁定,不得异议。
说到这里,口气一顿,又道: 好,贫衲就要宣布第一场甲乙两组的对手了,
请大家注意,第一场,形意门对华山派、天罡门对六合派、九华派对剑门山、子
午门对五山派、太极门对乙木门,八卦门对铁手帮。现在今一场开始,请形意门
于立雪、华山派商逊两位代大出场。 这位少林高僧果然内功课湛,在山风凛烈
的山巅,随口说来,坐在四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如同对面说话一般。
他话声一落,形意门的于立雪和华山派商逊同时站起身,举步走出,一直赳
忡前朝通善大师等三抱拳行了一礼。通善大师、祝逢春和通济大师也还了一礼,
两人才一起走入场中。通善大川亡道: 贫衲还要补充一句,双方代表可在比赛
之前,当面议定使兵刃或拳掌,但不得使用暗器。
小红看了山场的于立雪一眼,低声道: 大哥,这人身材比你瘦小。
阮天华因于立雪是代表形意门出场的,心中暗自疑惑,忖道: 本门怎么会
有于立雪呢? 他目光注现于立雪。对小红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于立雪和商
逊走到中问,两人相距一丈,就面对面站定下来。
于立雪拱手道: 在下形意门于立雪,请商兄多多指教。
商逊以连忙拱手道: 在下华山商逊,要请于兄指点。 他腰间挂的是一柄
银鞘长剑,代表的是华山派,大家都可以想到他是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的爱子无
疑。
于立雪抬目道: 在下使的是软鞭,不知商兄要使兵刃、还是使拳掌?
商逊含笑道: 于兄使的既处兵刃,在下使的是长剑,那么在下就在兵刃上
向于兄讨教好了。 于立雪右手一按,嗒的一声从腰间掣下一支亮银鞭,商逊也
在此时银剑呛然出匣。
阮天华心中暗道: 他使的会是软鞭? 那么说这个于立雪就是自己的义弟
了,那他怎么与爹他们走在一起的?这时天罡门的于老夫人目光一睁,深深的注
意了于立雪一眼,又回头望望伏大娘,伏大娘朝她暗暗点了下头。
两人说了声「请」,商逊银剑竖胸,剑尖斜指,游身左进。一缕银光闪电从
他肩头划起,快得真象闪一般这是华山派一招「太白现西方」,展开剑势。于立
雪也不怠慢,软鞭豁的一声在头上划了圈,使的乃是「太极初动」,是从形意剑
法变化而来。
第一招是各使各的,好象互不相犯,但一招甫出。两条人影倏然乍合,银剑、
银鞭有如银蛇乱问,登时响起一阵急骤如雨的当当连响。因为双兵刃都是银光闪
闪。令人分不是剑是鞭?这一轮抢攻来得象狂风暴雨,去得也快,剑、鞭交鸣余
音未歇,两人已各自分开,目注对方,在场中绕圈游走来。
这是各自为他们派争取荣誉,也是每一个人十年苦练,一举成名的唯一机会,
自然要全力以赴。两人第一回合的几招硬拼己试出对方和自己功力悉敌,并非易
与,也就要小心从事,不敢掉以轻心了。两人绕场走了半圈,商逊已感到不耐,
口中大喝一声,一道剑光朝于立雪电射过去。
他是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的儿子,华山「太白剑法」被推为西方金气之灵,
是各大门派的剑法中含蕴剑气最强的剑法,他使出这一招「太白横天」,却是太
白剑法中含蕴剑气最强的一招。
商逊练剑十年,自然不是庸手,他和于立雪交手之后,就知遇上了劲敌:爹
时常告诉他,参加君山大会,要经过无数场苦战,每一个人都是经过千锤百炼而
来,个个俱是劲敌,如果以正常的交手来说,每一场没有二三百招,决难分得出
高下,那么打到最后,岂不早已筋疲力尽?没有夺魁之为了,所以前面几场务必
速战速决,保存实力才是取胜之道。
他试出手于立雪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才使出这一招「太白经天」,希冀一
击奏功。「太白经天」果然不愧是华山派的镇山绝艺,商逊一剑出手,人随剑起,
剑化长虹,一道耀目银虹,挟着一片森寒剑气,朝于立雪当头射落,丝丝剑气全
场可闻,声势极盛。
于立雪发现对方纵身飞击,不慌不忙,脚下连退了两步,目光炯炯凝视,直
待剑光逼近头顶不过三尺光景,右手突然扬起,银光暴长,软鞭朝上挥出。这一
下双方快得形同闪电,怕听「当」的一声,商逊手中一支长剑,已被于立雪十三
节亮银鞭象灵蛇一般紧紧缠住。
动手过招,对方使的如果是柔软兵器,兵刃被缠住,也是常有之事,解救之
道,不外二种,一是以内力贯注。反震对方兵刃,一是以拳脚辅兵力之不足,乘
机袭击对方。华山太白剑法中就有一招兵刃被锁的解救招数,叫做「一叶知秋」
的是先发左掌(袭胸)再抬右膝(袭小腹)右剑一抖疾收,发右脚(踢对方右腕)
落脚点地,发剑疾刺对方咽喉,这几下动作,自然必须一气呵成乃是乘机反击的
一记绝招。
商逊自然练得精熟无比,但他长剑一被锁住,左掌当然以最快的速度前竖掌
朝前印去。再说使用柔软兵刃的人,一下缠住对方兵刃之后,如果要一举克敌。
当然也须以拳脚为辅,突袭对方。于立雪一下缠住商逊长剑之后,同样以极快手
法击出左掌。
双方一往一来,何殊掣电,在当的一声之后,紧接着但听「叭」的声,两只
手掌,击个正着。商桐君坐在椅上。一手燃须,脸上不期微有笑容,因为这一招,
在他预料之中,自己的儿子几乎占了七成胜算。那知就在这电光石光之际商逊本
该抬右膝,扼腕收剑,踢足,发剑,几个连续动作,一齐发动,但他却忽然脸色
骤变,身躯轻弱一颤,退后了一步,就在此时,右手长剑竟然也当的一声落到了
地上。
于立雪软鞭一收,拱拱手道: 商兄承让了。 商逊呆得一呆,脸色通红,
俯身拾起长剑。胜负已分,四周的人纷纷鼓起掌来。
这一下直看得商桐君大感意外,他想不还儿子明明可以获胜的,何以长剑无
缘无故脱里堕地?另外还有两个人,心头也略眼纳罕,一个是天罡门的于老夫人,
她本来认为形意门的于立雪,可能就是她的孙女。于立雪使的是一支长鞭,鞭法
正是她亲手调教的,那知看了一阵,于立雪使的鞭法,和自己教的似是而非,心
中暗道: 难道不是她。
另一个则是阮天华,从长鞭来看,极有可能是自己义弟,但是他怎么会代表
形意门的?尤其他凝目细看于立雪使的长鞭,有几招极似从形意剑法中变化出来
的,但使的并不精纯。好象只杂凑而成的,如论剑法,华山派的商逊实在比他精
纯多了,何以他会胜过华山派的呢?他现在功力精深了,自可看出别人看不到的
地方。
只听通善大师缓缓说道: 这一场形意门于立雪获胜,恭喜小施主,请二位
退下,现在请天罡门代表于立雪,六合门拜天锡上场。 两人各自退下。
接着天罡门的于立雪和六合门拜天锡同的走了上去。天罡门的于立雪,和形
意门的于立雪,不仅面貌生得一模一样,连身材也差不多,是个俊俏秀逸的美少
年。六合门拜无锡是个浓眉黑脸的少年,中等身材,甚是壮健。这两站到了一起,
于立雪就更显得俊俏文弱。
所有在场的人、看到上场的于立雪和迟下去的于立写不但姓名相同,连面貌
身材都一模一样,自然会引起特别注意,心中也暗暗揣测不止。其中最注意的却
有两个人,一个当然是阮天华,只有他知道于老夫人的孙女,才是真正的于立雪,
也是天罡门一门之主。
另一个则是形意门的于立雪,她才是真正的于立雪,她看到了祖母,但此时
此地,她不好过去和祖母招呼,看到这个上场的于立雪,当然要特别注意,心中
暗暗忖道: 祖母要他化装成自己上场,只不知道这人是谁? 她当然也在寻找
自己的义兄阮天华,但是却不知道阮天华此时的身份却是第三个于立雪。
于立雪、拜天锡朝上首通善大师等三人抱拳一礼,然后就在场中对面站停。
于立雪抱拳道: 拜兄情了,在下使的兵刃。不知拜兄是否以兵刃赐教?
拜天锡拱手道: 在下使的是剑。 六合剑闻天下,他当然要长剑了。
于立雪点头道: 拜兄请亮剑。 话声出口,手中响起「嗒」的一声,登时
多了一支五尺长的紫金长杆,杆端也同时展开一面杏黄三角小旗,旗上以黑线绣
了北斗七星。
阮天华心中暗暗哦了一声: 原来天罡旗令就是兵刃。 拜天锡也在此时呛
的一声击出长剑。
两人口中说了声:「请」,就各自展开步法,拜天锡长剑向天,使山一招「
六合启圣」,于立雪旗杆斜指,使的是一招「斗柄南指」。但在两人展露出第一
招之后,拜天锡突然向前跨出一步,闪身斜欺而上,剑尖连点三点,化作三点剑
芒品子形急袭而至。
于立雪同样前跨一步,反身回旗,紫金旗杆呼的一声横扫过去。两人身影交
叉而过,拜天锡长剑一抖,翻腕之间又是三点寒芒飞砂而出,直奔于立雪肩头。
于立雪旗杆展动,一下幻起几道杆影,朝拜天锡当头错落挥落。
这一交上手,一个六合剑法出手迅捷轻灵,人影进退游走,上下左右前后。
剑影纷绕,点点寒芒,到处流动,剑法纯熟无匹。一个展开天罡旗,幻起一排又
一排的紫金杆影,风声飒飒,一支旗杆使出来的招数,几乎集枪、叉、棍、战之
大成,挑、刺、劈、扎、极变化之能事,不但辛辣凌厉,指东打西,令人眼花撩
乱,队不胜防。
这一场较拉,较之方可一场,可以说紧张得多了,方才结束得快,这一场双
人各山大川,全力和拼。两人又是功力不相上下,因此愈战愈热,愈战愈是愈凶
险,生死胜负,往往只在出入一线之间。现在两人已经打出三四十招,依然旗鼓
相当,不分胜负,四周的人,却纷纷鼓起掌来。
拜天锡听到掌声,精他一振,陡然一剑急刺而出,这一剑敢情是他久久没有
使出来的压箱子本领了,明明刺出去的只有一剑,但随着他身形的转动,刹那之
间,左右前后,幻起五六条人影,五六支长剑,同时攻到。于立雪不由一怔,他
三十六手天罡旗到此业已用完,一时之间被逼得连退了三步。
他这一退,六条人影,六支长剑几乎同时追击过来。于立雪右手旗杆一抖,
大家只听「嗒」的一声轻响,五尺长的紫金旗杆。忽然间又加长了三尺,只见他
身于一个翻滚,八尺旗杆陡地划起一丈许大的论花,从上而下,贴地横扫过去。
这一着快过无比,拜天锡追击过来的人,相距于立雪还有数尺来远。旗杆已
经匝地扫到,他在急切之间只得双脚一点,纵身跃起,好计旗杆从他脚下扫过。
这也没错,但怎知于立雪旗杆加长了三尺。共有八尺长了,他一杆扫过,陡地又
从下而上,由左而右,再由上而下。等于划了一个以大的圆圈,又朝拜天锡脚下
扫来,来势迅疾无待。
拜天锡跳起的人堪堪落下,旗杆又贴地扫来,他不得不再次往上跃起。于立
雪出手如风,你堪堪跳起,让过他旗杆,他旗杆割了个圈又贴地扫来。你小时候
总跳过绳吧,在你左右两旁。将光一人,手执长绳,不住的一上一下打着圈,你
就随着一上一下的跳。
现在拜天锡就象在跳绳,于立雪的八尺长杆就是一记又一小时从他头上掠过,
脚底扫过。一个不住的划圈,一个不住的跳,划圈的越来越快,跳的人只好跟着
越跳越快。于人雪使出来的是地煞旗七十二滚,他划圈也不简单,不是用手拿着
长杆上下打圈,而是每一个圈,都是手臂直伸,身子随着手势翻滚,所以叫做七
十二滚。身子虽然没在地上滚,而是悬空翻身,一个人就是绕着场子打翻滚。
四周的人看得不禁又纷纷鼓起掌来,一个越翻越快一个越跳越快,打翻滚的
人,虽然很吃力,但这是他多年苦练出来的,徒然吃力,已是早就练惯了的。一
个为了闪避被对方旗杆扫倒,才不住的一起一落,但这只能偶一为之,才是避敌
之法,可并不是专门练习一起一落跳的,跳久了,就跳得面红耳赤,心跳气喂,
何况于立雪打圈的长杆还在不住的加快。
地煞七十二滚。顾名思义,一直要打上七十二个翻滚,拜天锡空有一身本领。
右手空自紧握着长剑,这回当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连一记把式都使不出来,只
是一蹦一跳,跳个没休止。没等于立雪七十二滚使完,他已跳得筋疲力尽,气喂
如牛,脚上着了一下一个人被旗杆挑起,呼的直摔出去七八尺远,砰然一声,摔
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差幸只被旗杆挑在腿弯上,虽光不起来,却并未伤及筋骨,早已有两名少林
金鸡门的弟子跑的过去,现他扶起。于立雪右手一抖,难的一声,八尺旗杆立即
缩了回去,弯成几许长一支,然后朝拜天锡拱拱手道: 在下多多得罪了。 大
家反报以热烈掌声。
通善大师等众人掌声一停,宣布道: 这一场天罡门于立雪获胜,恭喜于小
施主,请二位退下,现在请九华派代表黄玉香,剑门山代表镇少候上场。 拜天
锡早已由两个金鸡门弟子扶着回座。于立雪朝通善大师行了一礼,也自退下。
接着从九华派木牌后面俏生生走上一个长发披肩,一身浅紫衣裙的少女来,
这少女当然是九华派门下的黄玉香了。她,果然人如其名,生得柳眉儿翘,杏眼
儿俏,樱唇儿娇,一张白里透红宜喜宜慎的粉脸,更是吹弹得破,又娇又艳。像
个羊脂白玉雕成的玉人儿。
她芳名叫做玉香,不但是个玉人儿,而且这一走动,还吹起了一阵香风,等
她俏生生款步走入场中,整个轩辕台都可以闻到一阵花非花,雾非雾的甜香。大
家不期然为她的香风鼓起掌来,而且这一阵掌声。只要是男人,莫不鼓得格外起
劲,是以掌声动若春雷,历久不绝。
掌声渐渐停止下来,她已站到了通善大师的长案前面。只有她一个人儿,剑
门山木牌后面两排板凳,依然空着,一个人也没有,足见剑门山报了名,临时没
有人人席。通善大师少林寺的有道高僧,几十年来,枯坐参禅,他那鼻子几曾闻
过这种迷人的甜香?
黄玉香这一站到他面前,香气就更为浓馥,老和尚赶紧双目微几双手合十,
口中低低的念道: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咄。
黄玉香等了半响,才朝上裣衽一礼,娇声说道: 大师,小女子九华派黄天
香报到。
通善大师合十道: 女施主请稍候。 接着高声说道: 请到门山代表镇少
侯出场。
他明明看到剑门山的人没来,但他还是第三次叫道: 这一场是九华派对剑
门山,请剑门山代表出场。
直到他三次呼名之后,站在他左首的少林金鸡门掌门人祝逢春拱手说道:
剑门山的人,直到此时未来,大概是不会来了,请大师宣布剑门山代表缺席,作
自动放弃论。
通善大师合十还礼,然后面向大家,徐徐说道: 这一场由九华派对剑门山。
如今九华派代表黄玉香已经出场,剑门山代表镇少侯,经贫衲三次叫名,犹未出
场,依大会惯例,就得作自动弃论,现在贫衲代表大会宣布,剑门山代表镇少侯
自动放弃,九华山代表黄玉香获胜,恭喜女施主,请回座。
黄玉香不用赛,就获得胜利,自然满怀高兴,一脸喜色,躬身一礼,娇滴滴
说道: 多谢大师。 四周又响起如雷一般的掌声。黄玉香转过身,又朝四周鼓
掌的人眼波儿一溜,说了声: 谢谢。 才莲步细碎款款而行,回到座位上去。
通善大师接着道: 现在清少林派代表应重信,五山派代表于立雪出场了。
少林寺是僧人,五蕴皆空,当然不会参加君山大会来与各派争名。
少林俗家分为许多小门派,十年前是金鸡门代表少林派参加的。这届是子午
门代表参加,因为子午门代表的是少林派,所以通善大师说的仍是少林派。阮天
华和子午门代表应重信起身走入场中,四周的人看到代表五山派代表于立雪出场,
自然特别注意,这是第三个于立雪了。
但当大家看到这个于立雪和前面两个于立雪面貌又完全相同,更是惊奇不止,
大家心中都在暗暗忖道: 这三个于立雪,莫非是孪生兄弟不成,不然,天下那
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阮大华和应重信同时朝通善大师三人抱拳行了一礼,然后
走到中间,对面站定。
阮十华腰佩长剑,朝应重信拱拱手,含笑道: 应兄请了。
应重信个子瘦小,生得眉目清秀,一看就知是个极为精干的人,也立即抱拳
道: 于兄幸会。
阮天华道: 应兄要比兵刃,还是拳掌?
应重信看了他腰间长简一眼,说道: 于兄大概是精于剑击了。兄弟从不使
用兵刃,只好徒手奉陪了。
阮天华朗笑一声道: 应兄即然不使兵刃,在下自当徒手奉陪。
应重信又看了他一眼,心巾忖道: 此人倒是自负得很。 一面抱拳道:
如此甚好,于兄请宽衣。
阮天华含笑道: 不要紧,方才通善大师说过,咱们这是较技,主要是为了
切磋观摩,点到为止,那就不用宽衣了。 三个于立雪,他身材最欣长,一袭蓝
衫,站在场中,当其丰神如玉,温文潇洒,但他这活却说得极为自负。
羊乐公打心眼里乐出来、捧着一大把垂腹长髯,回头笑道: 这小兄弟,真
令人爱煞,只可惜老夫没有这么大的本领,他若是老夫的徒弟,那该有多好?
子午门应立言,是应重信的老子,他看阮天华身佩长剑下场,自然是要使剑
了,怎知阮天华说出徒手奉陪的话来,他心中自然暗暗高兴,若是比试拳脚,重
信绝不至于落败。要知旁的门派,化上十几年的工夫,培养出一个弟子来参加君
山大会,只要师长决定了,他在这十年中勤奋苦练就成了。
但代表少林派出场,可没有这么简单,少林俗家弟子,分为南北两派共有十
几个小门派,诸如伏虎门、金鸡门、子午门等等,每一个小派在这十年中,都培
植了一个徒弟,希望能够代表少林派,参加君山大会。
因此在大会一两个月之前,就会掀起派内十几个小门派争取代表的竞赛,应
重信最后能脱颖派出,代表少林派参加君山大会,是经过数十场激烈竞争,战胜
其他门下才获得的,可以说他的拳技,在少林俗家年轻一辈中,已经是首屈一指,
无人能出其右了。
应立言是以对他儿子可说极具信心,但看到阮天华连外衣都不宽,卓立场中,
气度温文,只要本身武功有精深造诣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于立雪(阮天华)英华
内敛,神态自然,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逼人英气,心中又不禁暗暗一怔,忖道:
这小子在气度上已经胜过重信甚多,看来倒是重信的一个劲敌。
应重信眼看阮天华连外衣也不宽,心中不觉有气,这就沉笑一声道: 于只
说得极是,于兄请。 说话之时已摆出了四平椿。
阮天华依然背负双手,潇洒的站着不动含笑道: 应兄请。 他居然连架式
都不摆一个,没亮门户,岂不是瞧不起人?
应重信自然被激怒了,口中喝了一声: 阁下小心了。 身形乍然直欺过去,
使出一招「金鹰展翅」拳势未到,中途突化「四杀拳」出手迅捷,拳风如涛,光
是这两记,就可以看出他十年苦练,功力深厚,才能使出这样凌厉的招易来。
那知他欺身而上,拳风击出,阮大华明明相距不足三尺,身子一动未动,不
但没有击倒对方,不知怎的直等招数用老,和人家依然差了三尺光景,阮天华依
然背负双手,站在那里,含笑看着自己。这一下连四周的人都没有看份清楚阮天
华是如何退出去的?但他明明退后了三尺,不然、应重信这一记应该击中他身上
才对。
他脸上虽然含着笑,但看到应重信眼里,这笑容岂不更如火添油,口中嘿了
一声,身形朝前一扑,双拳连环击出。这回他不再客气。子午拳绝招接二连三的
使出,一口气使出五招八拳,记记加铁锤撞岩,觑准了阮天华的人影发拳。
这五招八拳当真快得如同闪电雷奔。任你阮天华朝左右前后躲闪,都可能被
他铁锤似的拳头击中。四周观战的人,所有眼睛当然也一霎不霎的注视着两人。
阮天华依然没有还手,连背负着双手也仍然背负着,原式丝毫没动,但应重信的
五招八拳,竟然连他衣角也没站上一点。
这回大家较为注意,自然看清楚了,应重信出手如电,拳势指东击西,可说
快速已极,但阮天华一个人好像双足没有沾地一般,你一拳击去,就像一股拳风
把他原式推了出去,等到你家势收回,他又随着你原式飘回,你拳头击向左前,
他身向左飘,你拳头击向右首,他身向右飘,看去好像毫不着力,任你发拳有多
快,他随着你拳势进退也有多快。
铁若华专道: 阮大哥这使的是什么身法呢?
羊乐公笑道: 他什么身法也没有使。
等到应重信五招八拳击完,他还是原式站在原地,连脸上笑容都丝毫未变。
四周观众看到这里,不由得纷纷鼓起掌来。应重信突然收势,愤怒的道: 阁下
怎么一直没有出手?
阮天华含笑道: 在下出不出手都是一样,应兄只要打中兄弟一拳,就算兄
弟落败如何?
好。 应重信沉声道: 在下若是连一拳都打不中,二十年苦练就算白练
了。
阮天华道: 好,应兄尽管出手好了。
应重信口中嘿了一声,他究竟是少林派选出来的代表,不但自幼练武,应立
言早就培养他准备参加二十年后君山大会的,根扎得相当不惜,他因阮天华一直
不曾出手,还说只要击中他一拳,就算胜了。他心头里然极为愤怒;但在这一瞬
间突然由浮躁中冷静下来,使展出「子午伏虎拳」,左掌右拳,一记又一记的使
出。
他仗着二十年苦练,掌出如斧,拳发如锤,记记贯注了真力,着着取的都是
要害大穴,每一记拳都带起虎虎风声凛烈逼人。这是真功夫,真要被他拳掌击中,
别说是人,就是山石只怕也会被他击成粉碎。但阮天华练的乃最「紫正神功」,
比玄门护身真气,还要高上一乘,他依然含笑负手而立,方才还随着你拳势进退,
这回他根本连动也没动,应重信挥拳击去,就像在练功房打沙包一般,记记都对
准阮天华要害直捣过去。
阮大华身前就像布成了一道无形的气墙,不论你拳拳如何凌厉,打到他身前
二尺。就被挡住,再也打不过去。在旁人看来,应重信的拳掌打到离他三尺光景
就自动收势。只有应重信自已有数,发出去的每一记拳掌都被挡得一挡,自己力
道再也无法用实,心头虽然暗暗惊骇,但此刻在各门各派这许多人的围观之下,
怎肯认输?
何况这一场关系着他本门的声誉,自然不肯罢休,左掌未收,右拳又出。右
拳未收;左掌又发,一掌一拳连环击出,打得兴起。反正阮天华静静的站着,并
不还手,不但拳掌加紧,连双脚都用上了。但见他一条人影绕着阮天华打转,把
他当作练功的木椿。这一瞬间拳击、掌劈,双脚也随着连环飞踢,一身所学几乎
都用了出来。
但大家清晰的可以看到应重信一个人手舞足蹈,绕着于立雪(阮天华)打转,
却只有在于立雪身外三尺,始终攻不进去,一时之间围观的人群又纷纷鼓起掌。
这掌声不知是为应重信使出浑身解数而鼓?还是为阮天华站着不动而鼓?
这一情形直看得五山山主个个面有光,流露出喜色来,不是么?咱们五山派
的代表,可以任你们少林的代表疯狂进攻,连身子都没动一下,你们还攻不进去
哩!这一情形代表少林派参加的子午门掌门人应立言也看出来了,他心头感到无
比的震惊,暗道: 此人年纪不大,竟然练成了玄门护身真气不成? 不过片刻
工夫,应重信已把七十二手伏虎掌、四十九记连环腿一齐用完。
他为了求胜心切,每一记拳掌都贯注了真力,而且在一口气使出,等到两套
速猛绝伦的拳脚使完,一身力气也使得差不多了,一个人满头大汗,胸口起伏,
喂不过气来,一朝阮天华拱拱手道: 于兄……功力胜过……在下甚多…………
在下……认输…… 说完叹息着掉头就走,退回座去。
阮天华不战而屈人兵,自然赢得满场彩声。其中掌声鼓得最响,最久的是九
华派两位姑娘了,全场掌声已停下来她们四支玉手还在拍着,掌声清,自然也最
引人注目了。
通善大师合十道: 这一场五山派代表于立雪获胜,于小施主功力深厚,不
战而屈人兵,尤为难能可贵,可喜可贺,于小施主请回应,现在请武当派代表萧
钰人、乙木门代表阮小红出场。
太极门是武当门的俗家弟子,他们代表的是武当派,所以不称太极门。阮天
华朝通善大师行了一礼,一身蓝衫,步履潇洒的退了下去。羊乐公嘻开大嘴,呵
呵笑道: 于小兄弟,你为咱五山派争取了莫大的颜面,快坐下来歇一歇。
接着走上来的是太极门的萧钰人,他已经脱去外衣,身着青绸劲装。年约二
十二三,生得是剑眉朗目,只是脸型稍嫌清瘦,鼻子是个鹰钩鼻,但不失为英俊
少年,手中提一柄古铜鞘的长剑,目光流转,顾盼自豪。阮小红穿一件天蓝长衫,
长剑悬在束腰带上,身形稍嫌矮小,可也是个风流俊俏的美少年。
伏大娘看到小红,自然立时认出来了,她当然也看到桑鸠婆了,心中暗道:
小红几时拜在桑鸠婆门下去了?
萧钰人、阮小红朝通善大师三人行了一礼,退到场中,两人对面站停。萧钰
人抱拳道: 阮兄幸会,你我惧是佩长剑,咱们这一场自然是使剑了。
阮小红点头道: 阁下说得极是,在下兵刃拳掌悉听尊便,阁下要使剑,亦
无不可。
萧钰人是太极门杰出弟子,平日眼高放顶,服过谁来?闻言不觉朗声一笑道
: 阮兄既然兵刃拳脚无所不精,咱们比长剑时,一样可以使出拳脚来,不知阮
兄意下如何? 他太极门不但以太极剑驰誉武林,太极拳掌更是名闻天下。
阮小红傲然一笑道: 阁下要在比剑之中,再比拳掌,在下自然悉听尊便。
萧钰人大笑道: 好,好,阮兄快人快语,咱们就这样决定,现在阮兄可以
宽衣了。
阮小红道: 刚才我大哥出场,也并未宽衣,在下也不宽衣,你只管发招过
来就是。
萧钰人看了阮小红一眼,点头道: 阮小红,在下那就有潜了。 他生性高
傲,阮小红说的话,已然激怒了他,因此话声一落,「锵」的一声,寒光一闪,
长剑出匣,就朝阮小红刺了过去。这一剑势壮强劲,剑风带起轻啸之声。
阮小红看得心头暗暗怒闹,忖道: 好啊,我剑未出鞘,你就刺过来了,今
天就要你好看。 思忖之际,左手疾拂,身形往后飘过了五六尺远,才呛的一声
击出剑来。
萧钰人一剑出手,人已如影随形而上,右腕挥处,手中长剑幻化出三朵剑花。
分袭而出。但就在他剑势堪堪出手,突觉一股极大的潜力,从右首涌撞而至。这
一下他事前毫无准备,何况右手长剑刚刚发出,变成了空门,几乎连封拒都无从
封拒。赶紧收剑横移,还是退了半步,肩头被一团无形潜力扫中,撞得隐隐发麻。
因为阮小红飘退之时,左手疾拂,没人注意,她却暗中使了三成「乙木掌」力,
无声无息的斜撞过去。
此时眼看萧钰人横闪出去的人,肩头往后一沉,心知已被自己掌力撞上,她
岂是省油的灯,口中发出一声清笑: 阁下接招。
突然欺身而上,剑光连闪,一连击出三剑,这三剑真个像电闪风飘,快速绝
伦,萧钰人肩头还在隐隐发麻,自然无法运力,但听三声急骤的当当剑鸣,萧钰
人被震得连退了三步。阮小红手上是一柄斩金削铁的利器——赛莫邪,不当场削
断他长剑,还是手下留了分寸,只是用剑背拍在他剑身之上。
萧过人平日自视甚高,第一招就被人震退,那里还忍受得了,一时俊脸通红,
口中大喝一声,长身抖剑,剑光如银蛇乱闪,爆出满天剑花,直向阮小红洒去。
他在盛怒之下,出手自是用上了全力,剑挟破空啸风,虽然猛烈无比,但仍然含
蕴了「两仪剑法」的粘、引、撒、震四字诀,每一剑可说是刚柔并兼,气势夺人。
阮小红看他剑光连闪,急攻而来,心中暗暗冷笑,长剑盘空一振,啸如龙吟,
一道匹练似的青光直向萧江人剑光飞卷过去。萧江人连发三招,攻势正优,瞥见
对方剑光矢轿有如夭龙,朝自已卷来。一时竟然想不出破解的招数,阮小红这一
招使出来的正是「紫云剑法」,他自然无法破解了。只得身形一晃,斜闪出去。
阮小红左手扬处,拍出一掌。
萧钰人自幼练武,虽然无法破解阮小红的剑招,但也耳听八方。反应敏锐,
看到阮小红左手拍来,他岂肯躲闪,同样左手一抬,迎空击去。他怎知桑鸠婆一
生好强,收了小红这么个徒弟,心头着实高兴,也动了参加君山大会,替她乙术
门争光的意念,因此闭门传功,教她勤习本门「乙木神功」,在她练功之际,暗
中以灌顶大法输给了她二十年功力。再经过数日苦练,和她原有的根底,这些天
来,「乙木神功」,至少也已有六成以上火候。
萧钰人出身太极门,武当派号称内家正宗,但对内功一道,主张缓进,你有
多少修为。就有多少火候,必须按步就因,循序渐进。萧钰人从小练武。就算你
有二十年火候吧,武当派中,除了初入门人,谁都有二十年以上的火候,按照一
般门派练武的常情,有二十年内功火候,不过是中下尽而已,各大门派的长老辈,
谁没有数十年修为之功?
这就是说萧钰人练武二十年,并不是练功二十年,阮小红除了本身功力之外,
最近又获得桑鸠婆转注的二十年功力。双方在内力上,萧钰人自然比阮小红差多
了。此时双方掌力乍然一接,但听蓬然一声大震,萧钰人好像上身被人推了一把,
往后一仰,那想站立得住,还是登登的连退了三四步之多。
一张俊脸登时色如鸣血,目含杀气,凝注着阮小红,过了半晌之久,才左手
捏了个剑决,缓缓划出,人也随着大步逼上,右手长剑同时划着弧形悠然攻到。
这回剑势极为缓慢,一反方才强劲刚猛之势。只见他一剑连一剑的划着弧形,看
去似乎有气无力,毫不惊人,其实使出来的正是武当派傲视群伦的上乘剑术「两
仪剑法」。这「两仪剑法」并不在于猛攻狠刺,全在以先天运行之理,意在剑先,
以实变虚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才是两仪剑的最高境界。
反过来说,「两仪剑法」的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乃是要对手刚,它才能以
柔来克你,对手动,它才能以静来克你,如果你的剑法并不刚猛,而是柔中之柔,
并不流动,而是静中之静呢?「两仪剑法」岂不无从克制,而反为敌所克了吗?
阮小红使的就是柔中之柔,静中之静的「紫云剑法」。
因为「紫云剑法」出于「紫府铨真」,乃是道家正宗先天剑法。易经上说,
太极动,而生两仪,「两仪剑法」是依照先天运行原理而创,说得再明白一点,
是模仿先天运行的原理而创,太极因动而生两仪,它本身就先犯了一个「动」宇,
而不是静宁,岂非已是后天的动?再说得明白一点,它虽然是模仿先天,实际已
经落人后天。
「紫云剑法」乃是依据鸿蒙未辟的紫气流动,创而为剑法,乃是先天的动象,
明乎此,这和两仪剑法的高下,在基本上已是分出高低来了。「紫云剑法」如紫
气之充沛天地,动静出于自然,无迹可求,「两仪剑法」因太极动而生两仪,两
仪动而生四象,总是有迹可循,有象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