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无缺浪荡(全)-7

  
第七回饿鬼孕罪

于秀婷撮指成剑,冷目凝光,挥手便是一招「沧海剑界」,将泰山王困在其中。

龙辉拍手道:「妙哉,有剑气化界,就算这老小子死了,魂气一时半会也逃不出去。等破解六道轮回阵,再好好收拾他!」

于秀婷脸颊上倏然涌出两抹艳丽的酡红,随即檀口一张,呕红吐血。

「娘亲,你怎么了!」

魏雪芯吓得赶紧将她扶住,关切的问道。

于秀婷摇了摇头道:「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魏雪芯朝龙辉使了个求助的眼神,龙辉心领神会,走过去借搀扶于秀婷的机会,趁势将手指搭在她光洁如玉的皓腕上,指尖处传来丰美柔滑的触觉,端的是妙不可言。

在惊艳的同时,龙辉查探道于秀婷体内有两道阴寒剑气,立即说道:「于谷主,让晚辈替你疗伤吧。」

于秀婷惨然一笑,将龙辉和魏雪芯轻轻推开,摇头道:「这两道剑气是他们最后遗物了……剑气留在我体内,起码我还能感觉到他们曾经存在过……让它们自然消散便是了。」

说话间,眼中似有泪光浮动。

魏雪芯嘟着小嘴,正想说话却被龙辉拉到一边,「雪芯,让你娘亲静一静吧。以你娘亲的根基,就算不运功,她体内的真元也能自动清除那两道剑气。」

魏雪芯低声道:「可是让两道剑气留在娘亲体内,会对她元功造成损害的。」龙辉望着于秀婷孤单的背影,轻声叹道:「当心痛到了极点,肉体的疼痛便成了镇痛的方法。」

魏雪芯柳眉轻蹙,紧紧握住龙辉的手掌,偎依在他身边,朱唇微微抿动。

看了看挂着愁容的未婚妻,龙辉暗叹无奈,沉默了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一支火箭,拔开引子,顿时喷出一道艳丽的烟花,就在丰郡的上空炸开,显得格外夺目。

这是攻打六道轮回阵的暗号,意思便是告诉其他阵眼的高手,自己这边已经解决了,等六朵烟花全部燃起后,就证明各个阵眼的主持者已经被击败,那时候便可以同时攻击阵眼,破解阵法。

魔界四强强势踏入饿鬼道,只见魔尊沉稳雄霸,愆僧静若深渊,端木琼璇巾帼不让须眉,端木罹戈更是血勇方刚。

方入阵局,却见饿殍遍地,哀声连绵。

又行了数步,道上的恶鬼猛地朝四人扑来,端木罹戈性子爆裂,反手便是一团魔火,将靠近的恶鬼烧成焦炭,另外的恶鬼见状纷纷扑向同伴的尸首,争相夺食,吃得津津有味。

端木罹戈仔细一看,这些夺食恶鬼无不是肚大肢首,行走跌撞之辈,他不禁蹙眉道:「这些小鬼端的恶心至极!」

「这些仅仅是饿鬼道的外障鬼罢了。」

愆僧缓缓开口道,「再继续深入说不定会遇上内障鬼和饮食障鬼。」

端木琼璇饶有兴趣的问道:「敢问大师,这三种鬼有何特别之处。」

愆僧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淡淡地说道:「皆是饥饿的可怜者。」

说了这句话后,他便不再多言,垂目前行,端木琼璇知道此僧性情古怪,也不敢多问。

阵阵腐臭的气息传来,随即天降血雨,云起腥风,魔尊沉声道:「速速运功抵御,不可让这血雨腥风近身。」

端木兄妹闻言立即祭起元功,只见阴阳魔气悍然爆发,将风雨挡在身外五尺之地。

魔尊修为高绝,便是不动声色,雨水也难沾其身。

血雨浇身,恶鬼越发癫狂,竟不顾一切地刨土挖泥,狼吞虎咽,不管是什么就往嘴里送。

愆僧望着这些恶鬼,竟忽然呆住了,连运劲护身都忘记,任由血雨加身,他的神情越发茫然、冷漠,然而双目深邃,似乎陷入过往的回忆中。

血雨腥风,饿鬼抢食,异境隔尘,罪佛法相,不知何时起有了梦,勾动最不堪之回忆。

三十年前恰逢铁烈兵货,神州疮痍满目,然而在铁烈围攻帝都之时,又发生了百年罕见的水灾,顿时神州遍地饿殍,难民无数,这种种惨况又以赤水河下游为甚,端的是人互吃人,尸骸如山。

骨肉分离,人间炼狱,佛亦有泪,慈悲苦叹。

界明行至赤水河下游,忽然听到激烈的争执声,界明寻声望去,只见十几个难民正围着两个瘦小的身影。

「阿缨,你快快让开!」

一名生得较为粗壮的难民叫道,「你爹已经饿死了,尸体留着也是没用,倒不如让我们饱餐一顿。」

少女脸色惨白,强忍着满腹恶心,倔强地道:「不许你们碰我爹爹!」

几个饥民冷笑道:「人都快饿死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小丫头别不识趣,要不然连你也一块吃了!」

有个难民探出头来道:「那个小鬼生得细皮嫩肉的,虽然瘦了点应该还是能吃的。」

他这一句话提醒了这些几乎癫狂的难民,十多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纷纷盯着这对姐弟,缓缓朝少女走来。

少女吓得打了个哆嗦,紧紧护住身后的小男孩,硬着头皮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吃肉了!」

为首的一个难民狞笑着逼近,「这些日子吃的都是死人肉,也忒不新鲜了,不如今天就尝尝活人鲜肉的美味。」

他在说话间,不住地吞着口水,周围的难民也跟着吞咽唾沫,顿时一阵咕噜咕噜地声音响起,就犹如凶兽在盯着到嘴的猎物。

其他那些不愿意吃人肉的难民则纷纷侧过脸去,似乎不忍心看下面的事,但却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拦,他们似乎是太饿了,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又或者是害怕被这伙人吃掉。

界明顿时火冒三丈,大喝一声:「住手!」

他声音洪亮,引得众人纷纷顿足相视。

为首的粗壮汉子望着界明冷笑道:「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和尚,长得倒也白胖!」

他身后的手下见状纷纷朝界明围过来,两眼吞吐着赤色红光,宛如嗜血凶兽,要将眼前佛者生吞活剥,食肉果腹。

界明佛眼一瞪,大喝一声:「退下!」

蕴含佛家炽烈梵音的声波将这些狂徒震得口吐白沫,昏迷倒地。

界明制服这些疯狂的饥民后,将惊恐的少女扶起,蹙眉问道:「女施主莫怕,小僧已经制服这些狂徒。」

少女抹了抹眼泪,朝界明磕头答谢:「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界明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何事?」

少女脸色一阵惨白,断断续续地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说出。

随着越来越多的饥民饿死,苟延残喘的人越发惊恐,随着惊恐的积累人的负面情绪瞬间爆发,变得极为疯狂,其中有部分饥民为了活命便将死人的尸体切碎,吞食人肉,这些吞食人肉的饥民似乎已经吃上瘾,再加上有人肉滋润,他们渐渐恢复了力气,开始欺压其他饥民。

然而阿缨的父亲在昨日饿死,所以尸体就被这伙饥民相中。

界明叹道:「朝廷不是刚刚下令开仓放粮吗,你们为何不到附近州郡领粮饷?」

少女含泪道:「刚刚打完仗,所有的粮仓都是空的,哪还有多余的粮食给我们。我们去了好几个州郡,都没领到粮食。」

界明蹙眉道:「凌飞郡乃是江南三十六郡之一,距离此地也较近,莫非连那里也没有粮食了吗?」

阿缨摇头道:「没有,我爹爹曾带着我们姐弟到过那儿,那里也是遍地灾民,根本没有一粒粮食。很多人由于饥饿都染上了重病,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界明无奈长叹,如此人间惨剧,佛亦动容,禅心绞痛莫名。

界明思量片刻,思忖道:「红尘劫难,小僧今日便竭尽所能,能救多少就是多少吧。」

他走到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难民跟前,替他把了把脉,将其体内情况了解个大概后,用手摁在难民背后,缓缓渡过真气。

正所谓经脉一通,百病皆消,这个说法虽有些夸张,但在界明以纯正的佛门真气疏通经脉后,那个难民脸色顿时好转了不少,也多了几分精神。

「活佛啊!」

那个难民欣喜若狂,立即朝界明跪拜磕头,其他难民也纷纷效仿。

界明亦是来者不拒,不惜耗费真元替难民驱除病痛,用了三天三夜,界明总算缓解了这百余个饥民的病痛,众人对他是心悦诚服,感激涕零。

看着饥民那死里逃生后的喜悦,界明虽是及其疲惫,但心中却是一片安宁,心忖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损耗这区区真元又算得了什么。」

「大师,求你大发慈悲收下我弟弟吧。」

那名叫阿缨的少女抱着界明的大腿哭求道,「奴家也不求弟弟能够传宗接代,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了。」

界明看了看少女身边的孩童,其年纪不过四岁,饿得骨瘦如柴,然而肚子却是肿胀,这显然是长久饥饿所造成的现象。

界明无语,望着这对可怜的姐弟,其禅心亦是一片刺痛,吐了口浊气,朝妇人点头道:「女施主,快快请起,小僧定好好照顾小公子。」

少女凄然一笑:「大师慈悲,奴家感激不尽,如今奴已是家破人亡,贱弟那还称得上公子,只求苟延残喘。」

她虽面黄肌瘦,但眉宇间却又几分秀丽姿色,再加上谈吐不凡,显然是大户人家出身。

界明道:「佛曰,众生皆平等。」

少女拉着孩童磕头道:「阿祥,快快谢过大师。」

那叫做阿祥的孩童跟着姐姐一同向界明磕头。

其余难民见状也拉着自己的孩子过来求助,也希望界明可以收容这些孩子。

界明慈悲为怀,于是便点头答应了,随后他又用所学的建筑术替难民搭建了简单的容身之所,又教难民找寻可食用的野菜瓜果,渐渐的赤水河下游开始恢复了几分生机。

生机焕发,也吸引附近的难民前来投靠,界明是来者不拒,一心一意地安顿难民,不辞劳苦地为难民采药治病。

先前界明救助的难民只有百来人,但后来增添到了一千多人,饶他佛元精湛,亦是应接不暇,但难民对他却是感激万分,称他为活佛。

难民增多,界明渐渐感到难以支撑,于是便想到向邻近的佛宗求助。

一念及此,界明便朝最近的佛寺白马寺求助。

到了寺庙门前,界明敲了敲门,大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名僧人探出脑袋问道:「何人拜山?」

界明双手合十道:「小僧法号界明,来自雷锋禅寺,特来拜会贵寺主持。」

雷锋禅寺乃天下佛寺总坛,僧人一听哪敢怠慢,立即回去禀告,不消片刻,寺门大开,一队僧人纷纷走出恭迎贵宾。

「阿弥陀佛,雷锋高僧驾临,小寺不胜惶恐。」

一名中年僧人朝界明行礼道,「贫僧定印,乃白马寺主持,特来恭迎佛驾。」界明回礼道:「定印大师客气了,小僧修为粗浅,难当圣僧二字。」

定印笑道:「界明大师过谦了,只是不知大师亲临敝寺有何见教?」

界明将难民的事情说出,定印微微一愣,叹道:「天灾人祸,万民受灾,敝寺也曾接济灾民,无奈杯水车薪,难以万全。」

界明听出对方推脱之意,只好无奈叹道:「既然贵寺也是艰苦,小僧便不再打扰了。」

定印急忙拉住界明,说道:「佛友暂且留步,出家人慈悲为怀,敝寺虽然不能救助所有难民,但也能救助部分,还请佛友待贫僧到难民的居所走一趟,贫僧尽力收容一些难民。」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还在靠双手?怎么能够爽?论坛声誉保证!健康防早泄自慰锻炼器 真实口交快感体验 火热推荐!保持射精感30分钟,爽到晕 自慰全自动化 12种不同性爱体位震荡频率 点击进入

界明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界明带着定印来到难民居所,说道:「主持,这儿便是难民的居处。」

定印朝四周望了望,笑道:「此地所搭建的木棚虽是简陋,却十分结实,想必是出自佛友的妙手吧。」

界明笑了笑道:「主持过奖了。」

「大师,大师!」

一名小孩童笑呵呵地扑到界明怀中,正是那个叫做阿祥的孩子。

孩童脸上挂着天真自然的笑容道:「大师,你回来了,快给我讲故事。」

界明笑眯眯地道:「阿祥,你想听什么故事?」

阿祥歪了歪脑袋,说道:「就说葡萄树那个故事吧。」

定印脸色一沉,哼道:「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葡萄树,分明就是菩提树!」阿祥吓得打了个哆嗦,怯生生地缩在界明怀中。

界明道:「童言无忌,还望主持莫要责怪。」

定印立即变了张脸,笑道:「佛友莫怪,是贫僧执着了。」

界明蹙眉道:「赤水河下游的灾民几乎都在这里啦,不知主持如何安置他们?」

定印叹道:「这里的灾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敝寺实在难以容纳如此多的灾民。」

界明问道:「不知贵寺可容纳多少灾民?」

定印默念了片刻,叹道:「最多一百。」

界明咬了咬牙,叹道:「一百总好过没有,小僧先在此多谢主持善举,剩下的灾民小僧再另寻他法。」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阿祥,快回来,别打扰大师做正事。」

说话是一个年约双十的少女,正是阿祥的姐姐阿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几分光彩。

只见她肤色雪润,秀发乌亮,虽是粗衣麻布却难掩其婀娜身段。

阿祥嘟嘴道:「姐姐,我要听大师讲故事!」

阿缨虎着脸道:「你不听姐姐的话了么!」

阿祥闷闷不乐地走了回去,少女朝界明抱歉地笑了笑道:「小弟不懂事,叨扰大师了。」

界明摇头道:「阿缨女施主客气了,令弟天真浪漫,心性纯洁,与他交谈对小僧的修行也是一件好事。」

这时定印开口道:「界明佛友,贫僧到有一个提议。纵观该处难民男子居多,他们应该有谋生之能,不如便将妇孺移到敝寺。」

界明仔细思量:「妇孺只有百来人,而且身娇体弱,也好让定印主持为之照顾。」

于是便点头答应。

随后定印便带着百余名妇孺回到白马寺,界明则继续照顾剩余的难民。

过了一个多月,界明发现周围的草药和野果已经不够用了,而且水灾刚退,赤水河的水势及其湍急,根本就捕不到鱼,界明心忧饥民,于是便亲自到深山采药,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

残霞山乃附近最险峻的山峰,再加上野兽众多,所以人迹罕至,但相对于其余的地方,这里的食物和药材也是较多,界明亲自探路,便是为了摸出一条安全的路径,以便日后可以带领难民来此觅食。

走了许久,界明忽然发现眼前竟有一条小道,这条小道似乎是有人经常行走所以把野草都踩死了,而且小道上还有车轱辘的痕迹。

界明不由一阵起疑:「这残霞山甚是凶险,为何还有人烟出没?」

好奇心驱使下,界明顺着小道前行,走到一半竟发现地上散落着零星白米,而且还有新的车痕,界明更加疑惑顺着车痕追去。

车痕竟是通往白马寺的后院,界明悄悄潜入其中,发现不远处的树根下正有两个俗家打扮的男子。

「少爷今天怎么会亲自压粮?」

一名身材较矮的男子低声说道。

「你是新来的吧,少爷的心意都不知道。其实少爷是来白马寺寻乐子的。」

长得高大的男子笑嘻嘻地道。

矮个又问道:「这种和尚的寺庙有何乐子寻?」

高个笑道:「你就不懂了,这里可是藏着不少女人啊。」

矮个耸肩道:「女人,这里的女人比得上少爷的姬妾?」

高个笑道:「二愣子,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少爷来这纯粹是为了找刺激的,你想想在和尚的地方操婊子,那种滋味岂不是比偷情还要刺激?」

矮个笑道:「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只是这兵荒马乱的,这些秃驴如何找来女人。」

高个笑道:「就因为兵荒马乱,所以才容易找女人,你想想要是天下太平,一下子不见了几十个女人,还不引起外人的注意吗?」

矮个奇道:「话虽如此,但这些女人从那里来呢?」

高个低声笑道:「只要把庙门打开,说什么收容难民,女人不就有了么!」

界明脑门轰隆一声炸开了,隐藏在暗处的身子不住发抖,此刻又听到高个说道:「这些贱民也有美人胚子,就拿那个叫做阿缨的小贱人来说吧,长得着实俊俏,那身子又白又嫩,奶大屁股肥,操起来妙不可言!」

矮个嘿嘿笑道:「老哥,你说得到跟真事,莫非你也操过?」

高个淫笑道:「那小贱人起初倔强得很,后来少爷打断了她那杂种弟弟的一根腿,那小贱人就乖乖听话,少爷先操过,然后又把她赏给跟来的几个弟兄,那小婊子刚开始的时候还又大又闹的,少爷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有扭断那个小畜生的一条胳膊,小婊子只得乖乖就范。」

矮个呵呵笑道:「小婊子的功夫怎么样?」

高个嘿嘿道:「刚开始还是个稚儿,但后来又骚又浪,就连吹箫的功夫都堪比红牌婊子,只要她小嘴含上几下,你保管一泄如注。」

矮个舔了舔嘴唇,淫笑道:「老哥你说的这般销魂,小弟都快忍不住了!」

高个嘿嘿笑道:「不用着急,再过半个时辰,等少爷做完就到咱们了!」

界明已是忍无可忍,闪电出手一把扣住两人的喉咙,喝道:「快说,阿缨在那里!」

高矮两人被他锁住气道,两眼宛如死鱼般高高凸出,挣扎地道:「大师……饶命啊……」

界明哼道:「带我去找你们少爷,否则便杀了你们!」

两人急忙点头答应,战战兢兢地带着界明来到寺庙的一座禅房。

界明顿时吃了一惊,因为这个禅房的位置正是寺庙的中央,分明就是主持的禅房。

尚未推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喘息和肉帛相撞声,界明隔空劈出一道掌力,啪的一声震碎屋门。

只见屋内两名男子正在淫辱一名少女,其中一名是个光头和尚,正是白马寺主持定印,而另一人年约双十,肌肤光润,显然是富贵子弟,一名少女正被他们夹在中央,撅起翘臀迎合那富贵子弟的抽插,口中却含着定印的肉棒,胸口的两只玉乳宛如雪团般垂吊着,随着身子的摇晃荡除阵阵乳浪,显得尤为淫靡。

少女正是阿缨!界明怒上眉梢,大喝道:「败类,给我住手!」

盛怒之下,界明悍然祭起十成功力,两个大梵圣印轰然拍出。

定印身为主持倒也有几分功夫,豁出全力抵挡,虽被掌力震得口吐鲜血,但也借着界明掌力跳出窗户外,而那名富贵子弟则被界明一掌拍中,打得胸口凹陷,一命呜呼。

被淫辱得香汗淋漓的阿缨吓得捂住身子躲到床脚,一双眼睛已无昔日明媚,唯有阵阵灰暗,雪白的躯体上尽是淤青乌黑。

界明拉过一张床单披在阿缨身上,柔声道:「阿缨施主,不要害怕,小僧已经打跑这些坏人了!」

阿缨看清来者,心中顿时安定下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大师,快救救阿祥吧,他……」

界明说道:「阿缨施主,快别哭了,快告诉小僧阿祥在哪?」

阿缨抹了抹眼泪,慌张地披上几件衣服,说道:「阿祥被他们关在地牢里。」念及小弟,阿缨顿时生出一股力量,也不顾身子疲惫带着界明就往地牢奔去。

进入地牢,界明便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定神一看竟看到遍地尸骸,脏腑残肢布满了地面,几名裸女正伏在地上啃咬尸体,吃得满嘴血肉,阿缨不由一阵翻胃,捂着肚子呕吐起来。

那几个裸女看到有活人,宛如嗜血凶兽般嚎叫地扑来,界明衣袖一挥,使出一道柔劲将这几个裸女荡开,并趁机震晕她们。

界明认出这几个裸女便是当初「被收容」的妇孺,心中又是一痛,咬牙道:「阿缨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阿缨哭泣地道:「那些畜生玷污了她们后,便把她们丢到地牢里,那个姓陈的畜生不给她们吃喝,硬生生将她们逼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那个姓陈的富贵子弟名为陈亮,是凌飞郡太守独子,他们父子不愿实行朝廷的发粮令,于是便将分批粮食运到白马寺隐藏,趁机囤积粮食,试图狠赚一笔,定印也是与他们狼狈为奸,不但借地方囤积粮食,还提供女子给陈亮淫乐,讨好这权贵人家。

陈亮也是荒淫毒辣之人,将玩腻的女子锁入地牢,逼她们互相啃食,他便躲在暗处欣赏这人吃人的情景。

阿缨因为天生丽质,陈亮才把她留下来淫辱玩乐,其中为了逼阿缨就范,更用各种非人手段对待阿祥,阿缨为了保住胞弟,只能曲意逢迎。

走到地牢的深处,看到铁栏背后有一名孩童正伏在地上,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已经死去。

阿缨悲鸣道:「阿祥,快醒醒啊,你别吓姐姐!」

界明一掌震碎门锁,将阿祥抱出,发现他左手和右腿的骨头已经断裂,浑身上下布满了鞭痕,左耳和左眼伤势较重,也不知能不能治好。

阿缨哭得死去活来,阿祥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界明和姐姐傻愣愣地笑了起来,还边笑边吐口水。

阿缨急忙伸手抹去他的口水,说道:「阿祥,没事了,别怕,别怕!」

界明不由一阵心酸,因为这个孩子已经疯了。

界明从阿缨手中抱过阿祥,说道:「阿缨施主,先将令弟带离此地吧。」

阿缨抹去眼泪,跟着界明走出地牢。

界明蹙眉道:「对了,那些贼子将粮食放在那里?」

阿缨想了想,说道:「我听他们说过,好像是放在东面的菩萨塔内。」

界明说道:「走,我们去瞧瞧!」

走到东园,只见五座雕刻着菩萨法相的宝塔高高耸立,界明在一座宝塔中找出了个暗门,他伸手将门打开,竟看到白花花的米粒堆积如山。

界明气得眉头倒竖,骂道:「狗头贪官,佛门败类!」

就在这时,四周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群持棍武僧将三人团团围在菩萨塔下。

定印捂着胸口道:「大胆狂徒,竟敢亵渎菩萨宝塔!」

界明怒道:「孽障,你在佛寺之内干如此龌蹉勾当,可知天理循环,屡报不爽!」

定印哼道:「界明恶贼,贫僧看在你是雷锋弟子对你礼待三分,你却出手伤人,不但大闹本寺,还打死陈衙内,今日贫僧便要将你送入阿鼻地狱!」

界明大喝一声道:「你这败类,犯了色戒杀戒,还敢妄谈地狱之道!需知地狱乃是汝等恶人之归所,你如此犯戒真不怕地狱受刑吗!」

定印嘿嘿笑道:「贫僧只知道阳寿苦短,若不及时享乐,那便是遗憾终生,至于什么地狱受刑,那都是死后之事,轮不到现在操心。」

界明气得满面通红,骂道:「歪解佛理,罪不可赦!」

定印呵呵笑道:「你如今破口大骂,也算是犯了嗔戒,死后也得下地狱。」

界明朝那些武僧看去,说道:「定印已经入了魔道,莫非尔等也要随他堕落么!」

定印笑道:「你若想策反他们的话,贫僧劝你不用白费口舌,白马寺与陈太守合作,吃得好穿得好,活得何其逍遥,谁还会想过那种粗茶淡饭的日子。」

界明朝这些武僧看去,发现他们眼中一片浑浊,望着衣衫不整的阿缨,每个人眼中都绽放着野兽的欲望,哪还有佛门弟子的模样,分明是一群烧杀掳掠的土匪。

界明喝道:「入魔僧人,罪不容赦,吾定要回禀雷锋总坛,严惩汝等佛门败类!」

定印哈哈大笑道:「回禀雷锋?可笑之极,你能活着走出去再说吧!」

定印朝身后武僧下令道:「把这贼子拿下,若让他走脱了,我们都难逃一死!」

对方要杀人灭口,界明岂会坐以待毙,盛怒之下大展佛门绝式,只见他左右虚引,先是一招大梵圣印,再来一招罗汉铁拳,紧接着踢出大力金刚腿,打得这些武僧哭爹喊娘,倒地哀嚎,那些花辊也被界明的真气震得支离玻碎。

界明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直逼定印:「孽障,完纳罪业!」

定印吓得两眼发白,使了个身法转身逃遁,界明心忧阿缨姐弟的安危,只是追了几步便放弃了。

界明背起阿祥,扶着阿缨走出寺庙,心忖道:「诛恶未尽,后患无穷啊!」

这时阿祥傻兮兮地道:「肚子饿,肚子饿……」

阿缨咬唇道:「小弟莫急,姐姐待会就给你煮饭。」

界明灵光一现,说道:「阿缨施主,这里囤积了不少粮食,不如让其他难民过来分粮吧。」

阿缨点头道:「一切听从大师吩咐。」

翌日清晨,界明召集难民,告诉他们白马寺囤积了不少粮食,众人顿时一片欢呼,跟着界明朝白马寺奔去。

灾民进入白马寺,发疯似地朝菩萨塔跑去,界明急得叫道:「大家慢慢来,不要急,粮食很多,谁都有份!」

可是这些饿得发疯的难民那还听得进去,一股脑地扑到粮仓里,抢夺起来,有的那破碗装白米,有的脱下破烂的衣服包裹米粒,还有的为了抢粮打了起来,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界明也是哭笑不得。

倏然,急速的锐器破风声响起,数十枚箭矢射了过来,将一些正在抢粮的难民射倒,变故乍现,那些难民吓得纷纷住手。

界明顿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外边正有一支上千人的大军奔来。

「大胆刁民竟然抢夺军饷,还不快给本官住手!」

为首一人身着郡守官袍,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横肉,在他身边正是那一高一矮的汉子,那两人指着界明对官员低声细语。

那官员听了几句后,勃然大怒,指着界明道:「原来是你这个妖僧,扇动难民造反,还杀害本官爱子!」

界明冷冷地道:「小僧并未扇动难民造反,至于那位什么陈衙内,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陈郡守喝道:「妖僧还敢狡辩,本官今日便要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快带定印主持!」

定印在几个士兵的随同下走了出来,咕咚一下跪倒了陈郡守跟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大人定要替贫僧做主啊!」

陈郡守说道:「定印主持有何冤屈且细细道来,本官定会为你做主的。」

定印指着界明说道:「郡守大人,这妖僧昨日冲入敝寺,不分青红皂白便杀害寺中僧侣,还将敝寺收容的难民妇孺一一奸淫,陈衙内当时正在照顾这些弱女子,也惨被这妖僧杀害!」

陈郡守扬眉道:「妖僧,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吗?」

界明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分明就是蛇鼠一窝!」

阿缨也说道:「大人,定印秃驴才是妖僧,他借着收容难民的幌子奸淫女子,界明大师不惜劳苦地照顾我们,他才是慈悲活佛!」

阿缨的话引起了其余难民的相应,七嘴八舌地说起了界明的恩德,将定印骂的狗血淋头,其中更涉及了陈衙内的恶行。

陈郡守怒道:「好一群刁民,竟然敢替妖僧说话,来人火枪伺候!」

一队火枪手冲了出来,对准界明等人就是一轮火弹,界明急忙使出「佛光卍华镜」,以佛门守招护住身后的难民,而那些不在佛光保护下的难民则被射成了筛子,惨死当场。

一众难民竟被射杀过半,界明顿时怒上眉梢,舍去慈悲法相,大喝道:「狗官给我住手!」

隔空便是一招大梵圣印,将最前面的十名火枪手劈死。

陈郡守怒道:「斩杀了这个妖僧者,官升三级,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士兵纷纷围杀界明。

界明佛掌精纯,元功雄厚,虽是以一敌千,却不见丝毫气弱,打得官兵无一能近身。

但逼近人力有限,界明打倒一百多个士兵后,内元渐渐不支,再加上界明无意杀害这些士兵,所以导致敌人越打越多,而自己气力却是越打越少。

倏然身后一阵劲风扫来,界明禅心精纯,虽看不到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危机,只见定印随手拿过一口朴刀,趁着界明力弱之时偷袭。

界明回气不及,无力应对定印的绝刀,唯有闭目等死,却听一声惨叫响起,睁眼一看,只见阿缨浑身浴血,地上躺在一根白嫩的手臂,原来她不顾生死用手挡住了定印一刀,牺牲了一条左臂抱住界明生机。

界明悲怒交加,使了一招「大雷神手」,只见他手掌快若奔雷,眨眼间便夺过了定印的朴刀,随即反手便是一刀。

定印尚不及哀嚎,就已经身首异处,从夺刀到杀敌,界明耗损不少,只觉得丹田空空如也,双腿一软差点就倒在地上。

陈郡守大声喝道:「快杀了这个妖僧,本官重重有赏!」

众士兵一哄而上,发疯地扑往界明,界明望着断臂在地昏迷不醒的阿缨,再看看眼前层层叠叠的士兵,无奈苦叹,暗忖道:「吾命休矣,如此丧命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就在他闭目等死之刻,身边传来阵阵吆喝:「保护大师,给这些狗官兵拼了!」

那些难民不顾实力悬殊,挺身而出,虽是手无寸铁,但未还佛者恩情,与众官兵斗在一起。

难民虽是食不果腹,但却仗着一腔血勇将官兵挡住。

陈郡守见攻之不下,气得骂道:「废物,连区区贱民都对付不了,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来人,弓箭手,火枪手伺候,给我杀了这些造反的贱民!」

一轮箭矢火弹过后,徒留满地尸骸,那些衣不掩体,骨瘦如柴的难民倒在了地上,鲜血堆积得没过鞋跟,界明心如刀绞,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嗖嗖流出,恨声道:「狗官,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都下此毒手!」

陈郡守嘿嘿道:「百姓,他们是百姓么?他们只是被你这妖僧蛊惑的邪徒,就算闹到朝廷,本官也是大功一件。人人都会说,我陈某人不顾安危,亲身上阵诛杀妖僧,平定乱民!」

对方颠倒是非黑白,界明气得猛吐一口鲜血,牙咬道:「你就能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吗!」

陈郡守嘿嘿笑道:「秃驴,这就轮不到你操心了!说罢朝身后的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亲卫心领神会,大声叫道:「妖僧扇动流民造反,陈大人率军平叛,吾等誓死效忠!」

「誓死效忠!」

「誓死效忠!」……一呼百应,陈郡守得意大笑:「贼和尚,如此一来,就算是佛教教主亲临,也救你不得了!」

就在他得意之时,忽见他脚下的难民尸体中窜出一条瘦小的人影,朝着他腿肚子便是一口。

「哪来的小畜生!」

陈郡守吃痛之下,一脚将那小人踹开,只见那小人面容枯瘦,手脚残废,竟是阿祥。

陈郡守踢开阿祥后,余怒未消,对着他的身子便是又踩又踢,口里还叫骂道:「小畜生,小畜生,叫你咬我,叫你咬我!」

随后又拔出佩剑,对着阿祥又刺又斩,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剁成了肉酱。

界明两眼已经流出了血泪,握在刀柄的手不住颤抖,难民所流淌的血液似乎有生命般朝着朴刀汇聚而来,竟在呼应佛者之怒火。

界明喃喃自语地道:「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倏然两眼冒出血色凶光,大喝一声拔刀而起,吸纳难民血肉的朴刀顿时绽放出璀璨红光,魔魅妖异,誓断人间污秽!

第八回万松灭佛

血刀初成,魔念萌生,界明初心不再,怒现恶鬼凶相,锋刃所过之处皆是血海无涯。

只见怒僧赞杀,如历魔劫,举手狂厉莫测,犹如挣脱束缚的野兽,引动万鬼哀歌,劈出地狱罗网!界明双目赤红,一口气就斩杀上百士兵,宛如地狱鬼神的目光牢牢锁定陈郡守,口中吐出阵阵邪笑:「天下有罪,无所不杀,孽障纳命来!」

陈郡守吓得屁滚尿流,撕开嗓子叫道:「快,快放箭射死这个秃驴!」

弓箭手立即挽弓拉弦,对着界明便是一轮箭雨,随即火枪手填充弹药,开火射杀。

箭矢,火弹迎面而来,界明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难民惨烈的死状,一口邪火烧心而上,抡起血刀使出「镇魔戒刀」,佛家至刚至大的刀法,虽有镇魔之威,却留有三分余地,然而此刻的界明势若疯魔,招式只攻不守,刀意更是杀心无限,几刀劈出,顿时掀起万丈血浪,地上的鲜血竟呼应其刀决变化,组成一尊凶神恶煞的血佛。

血佛显魔相,不但将箭矢火弹挡下,更生出一种异能,眨眼间便将弓箭手和火枪手的血气抽吸一空。

先是单刀斩杀一百士兵,如今界明随手便又夺去两百士兵的性命,这份凶威已经深入每一个人心中,哪还敢面对这名僧人,吓得丢下武器逃命而去。

界明杀心如狂,断罪执念已然反噬佛根,持刀便去追杀逃兵,只要被他追上的士兵,皆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慌乱之中,界明目绽邪芒,在人群中寻找祸首行踪,只见陈郡守手忙脚乱地跟着亲卫逃命,界明冷笑一声:「逃命?痴心妄想!」

界明手掌一翻,大梵圣印随心而生,卍字佛印凌空打下,然而此次的佛印却是金光之中带着丝丝诡异血芒。

澎湃掌力从天而降,陈郡守的二十名亲卫被震得脏腑破碎,当场毙命。

陈郡守也被掌力掀翻在地,界明一个纵身闪到他的跟前。

陈郡守吓得浑身哆嗦,眼泪鼻涕直流道:「大师饶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界明眼露邪芒,嘿嘿冷笑,缓缓举起手中血刀。

就在刀锋即将劈下之时,一声娇弱的女音响起:「大师……」

堪比清明梵音的哀吟,竟将界明初心唤醒,望着这满地尸骸,不由暗自懊悔:「该死,我怎么杀了这么多人。」

他又看了看陈郡守,怒道:「狗官你可知罪!」

陈郡守磕头道:「小人错了,小人错了,还望大师饶我一条狗命。」

界明心忖道:「此人乃是朝廷命官,若杀了他恐怕会引起诸多事端,倒不如将他罪行昭告天下,叫他在天下人面前伏诛,也好给这些惨死难民一个交代。」

于是一脚将他踢开,赶紧回去查探方才声音的主人——阿缨。

断臂少女脸色惨白,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望着界明道:「大师,快走……」

少女重伤之际任不忘恩人安危,界明苦叹一声,将她断臂的血脉封住,暂时止血,背起这昏迷的少女离开这片修罗屠宰场。

阿缨伤势极重,界明耗尽心力才将她残命救活,但却无法还她一双健全的手臂,然而有些事情对于阿缨来说却比残废还要痛苦。

界明望着昏睡不醒的少女,心中一阵惆怅,不知如何宽慰她。

轮番激战,界明亦是元气大伤,唯有盘膝坐下,合目养息,定入虚空,但脑海中始终浮现着那种种不堪的情形,佛门污垢,阿缨受辱,阿祥惨死,难民含泪……种种这般竟成心魔,那口饱饮鲜血的朴刀似乎也感应到界明的意识波动,倏然绽放出诡异红光。

界明睁眼,却见身处虚无幻象,那种种惨象扑面而来,叫他难以喘气。

蓦然,幻象再变,两道身影对持而立,竟都是界明的容貌,然而却是一者佛相慈悲,一者万罪邪杀。

两个界明同时而动,各展拳脚,誓要压倒对方,慈悲法相使了一招大梵圣印,而那边的罪愆魔身亦是使出同源之招,然而却带着魔氛邪气,两个卍字佛印凌空相撞,顿时佛光战魔气。

倏然两人招式再变,竟将佛门绝式一一使出,然而无论慈悲法相用什么招数,那个罪愆魔身都会使出同样的武决,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

声影袭心,震慑空明,非魔非佛,似幻似真,界明谨守灵台,默念佛经以求镇压心魔,然而越是镇压,心魔反应越是剧烈。

恰见意识幻象之中,佛身魔体斗法三千,生灭只在顷刻,然而引入界明识海中的人间惨剧再度浮现,如此一来,魔体再添三分凶煞,掌势轮转,竟将佛身压倒,界明猛地咳出一口鲜血,眉宇之中涌起阵阵黑气,双眼再度闪烁邪芒。

「大师!」

眼看多年修行将要崩毁,却听天籁轻声响起,再度唤回界明禅心,意识之中的佛魔斗法,不比现世轻松,界明睁眼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不由暗叫惊险:「差点就着了相,善哉善哉!」

阿缨虚弱地道:「大师,你没事吧……」

界明笑了笑道:「小僧无事,女施主莫要挂怀,养好身子为上。」

阿缨在疗伤期间也并非时刻昏迷,偶尔也会醒来,她醒来后便询问阿祥的状况,界明不懂撒谎,只能知无不言,阿缨心有七窍,从界明的表情便推出了真相,哭了几声又昏睡过去。

「大师,你说什么是佛?」

阿缨喃喃问道。

界明愣了愣,低吟片刻道:「佛在心中,不在世间。」

阿缨凄然笑道:「那我们信的佛难道只是一场虚幻?」

界明摇头道:「非也,佛是大慈大悲,佛是心系众生,佛是随缘了业,佛是修一切善,佛是正知正见,佛亦是圆满智慧,总之佛便是人心。只要人心向善,佛自然会保佑。」

阿缨道:「那佛会保佑陈郡守吗?」

界明道:「不会,这种人只会下十八层地狱!」

阿缨又问道:「阿祥他会去那里?」

界明心头一阵抽搐,强忍欢笑道:「阿祥心地纯真,当然是去极乐世界。」

阿缨眼中泛起几丝喜悦的泪珠,笑道:「那佛会保佑我么?」

界明顿时一愣,想了想道:「阿缨你心地纯良,乃是大福源之人,如今所遭受的种种不幸只是魔考,只要你秉持初心,定可得到大欢乐。」

阿缨笑道:「大师你就是阿缨的佛,阿缨这辈子只信你。你一定会保佑阿缨的,对吗?」

界明点头道:「小僧定不会让阿缨再受任何伤害。」

这段日子,界明除了照顾阿缨外,还要与自身心魔抗衡。

阿缨也天天缠着界明,要他讲佛经故事,每次向阿缨讲解佛经,界明心中就多一份清明,那日在意识中出现的魔身也渐渐消失。

过了三个月,阿缨的元气渐渐恢复,她也适应了只有一根手臂的日子,界明心想也该是回山禀告师长,请佛门高僧出来主持大局,还那些惨死难民一个公道。

阿缨听到界明要离开,顿时两眼泪汪汪,用剩下的右手死死拽住界明的衣袖,哀求道:「大师,别丢下我。」

界明看着眼泪摩挲的少女,心头一软,于是便点头道:「也罢,我们便一起去揭穿陈郡守的罪行吧!」

一僧一俗,再入红尘,当进入凌飞郡后,竟发现大街小巷都贴满通缉犯的画像,那名通缉犯竟是界明。

界明定神一看,画像下写着这么几行字:「魔道恶僧,扇动流民造反,屠戮白马寺僧侣,残杀官兵,告发者赏银一千两,擒杀者赏银五千两。」

阿缨气得俏脸煞白,伸手便将皇榜撕下,丢在地上一阵乱踩。

她这一番举动也引起了行人的注意,界明见状急忙拉她离开。

两人迅速离开凌飞郡,然而行至半途,却见佛光大炽,界明定神一看竟是雷锋禅寺的长辈——燃灯罗汉。

界明急忙行礼道:「弟子见过燃灯师叔。」

燃灯罗汉蹙眉道:「界明,你这回祸可闯大了。」

界明一愣,已经将事情猜到了八九成,寒声道:「师叔,此间曲折一言难尽,这种种一切皆是奸人作祟。」

燃灯罗汉叹道:「界明啊,陈郡守上书朝廷,说你煽动流民造反,又弑杀官兵和白马寺僧侣。哎……如今失态严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已经不再是佛界一家之事,三教下令要将你押解至万松岩候审。」

界明微微一愣,伸出双手道:「师叔请动手吧,弟子一片丹心可照日月,不惧那些流言蜚语。」

阿缨急忙拦在界明跟前,含泪道:「大僧明鉴,界明大师慈悲为怀,这种种一切皆是陈郡守的污蔑之词,其实他才是罪大恶极之人。」

燃灯罗汉叹道:「这一切留到万松岩再说吧,到时候陈郡守也会到场,姑娘不妨与他当面对质!」

阿缨还要辩驳几句,却听界明说道:「阿缨切莫多言,小僧心意已决。」

在楚江北岸有一处奇山,全山上下只有松树长青,再无其他花草,故而名曰万松岩。

今日三教公审,风云齐聚万松岩,三教之高层同时驾临此地,顿时气流涌动,威势逼人。

却见高台之上,一名白衣儒生手掌一扬,一座麒麟琉璃锺缓降而下,万松岩顿时清风暗送,檀香四绕。

围观之人足有上千,除了三教弟子外,还有不少名门正派之来宾,更有朝廷代表,由此可见此事非一言两语可以平息。

白衣儒生身畔各有一道一佛,佛者正是燃灯罗汉,道者乃正一天道之八极真人,而白衣儒生正是学海儒门三脉之雨卷楼楼主——靖海。

靖海乃三教教主委任之公审主裁,八极真人和燃灯罗汉分列左右判令,协助靖海举行三教公审。

靖海朗声道:「时辰到,带界明僧人上万松岩,敲响麒麟锺!」

界明缓缓踏出,拾起竹色锺锤,轻敲麒麟琉璃锺,只闻锺声清亮,带着丝丝悦耳天籁。

麒麟乃是公正神兽,而竹色锺锤亦象征着竹子的刚正不阿,从中表现出此次公审的立场和决心。

界明敲响麒麟锺后,朗声说道:「圣锺敲响,小僧界明将对今日所言负起责任!」

界明敲钟后,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人,竟是陈郡守。

陈郡守朝界明冷冷一笑,也学着界明那般敲钟宣誓,看得界明一阵恶心。

靖海说道:「公平锺响,万松岩上不容反覆!陈郡守将你欲状告界明之辞一一诉说吧。」

陈郡守昂首道:「今日,吾陈清平状告僧人界明三大罪状。第一条,界明身为僧众,不顾难民疾苦,妖言惑众,扇动流民犯上作乱,弑杀官兵。第二条,界明见罪行被白马寺主持定印揭穿,杀心顿起,屠杀白马寺上下僧众。第三条,界明身犯色戒,与流民女子恋奸情热,行污秽之事。以上三大罪望靖海楼主慎加审理!」

靖海一蹙眉,目光不禁瞥向隐藏在人群中的一名男子,此人姓周名湖,正是当朝周贵妃之父,位列国丈之位,而陈郡守则是周湖一脉,更是朝廷要员。

此番说辞,看似理据十足,实际在靖海眼中却是破绽百出,心知界明无罪,但却不得不思量这背后深意。

扇动流民造反,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够大的。

靖海默默沉吟几声,朝界明望去,说道:「界明,你有何话可说?」

界明昂首道:「回禀楼主,小僧并无扇动流民造反,而白马寺僧众乃是犯戒在先,是他们为了保住秘密要杀小僧灭口,小僧不得已才自保反抗。而杀害官兵更是无稽之谈,因为从头到尾都是陈郡守所造之业,他纵容儿子行凶,借着收容难民之名,与白马寺僧众联手囚困女子,以供其自身淫辱亵玩,事态暴露后,陈郡守便滥用职权,试图杀人灭口,将一千难民通通杀害。」

靖海蹙眉道:「此事可有证据?」

界明想将阿缨说出,但却转念一想:「阿缨惨遭那些畜生淫辱,若让她出来作证,定会将当日之事公诸天下,对她的名节是大大有损。」

想到这里,于是便改口道:「难民全部惨遭毒手,无人可以作证。」

陈郡守嘿嘿一笑,冷冷望着界明道:「如此说来便是死无对证,你想怎么将污水泼到陈某人身上都行喽。」

靖海脸色一沉,另外佛道两人也是脸色不佳,在公审之前,三人早就知晓阿缨的存在,只要她出面指证陈郡守,三教便可联手替界明洗脱冤屈,从而趁机反将皇甫武吉一军,可是如今界明竟说无人作证,如此一来叫他们也难以保全这名弟子。

燃灯罗汉蹙眉道:「界明,你可要想清楚再说话啊!」

界明咬牙道:「弟子所说之言皆是实话,吾相信一切公道自在人心,善恶终究有报!」

燃灯罗汉只有无奈苦叹,然而他目光所向竟看到周湖在阴阴冷笑,他顿时明了在胸:「原来这陈郡守背后有人指点,就连界明顾全女子名节的事情都算计在内,果真狡猾老练,难怪陈郡守敢出面与界明对峙。」

陈郡守见界明拿不出证人,脸上顿显得意神色,笑道:「你这西贝货当然找不出证据和证人,本官却是有你血淋淋的罪证。」

于是便说道:「诸位高人仙长,界明当日用一口血刀屠杀我麾下兵甲,那口刀魔魅邪恶,不似正派所有,此刀正是界明背后之物。」

靖海不由一愣,蹙眉道:「界明,将你背上行囊打开,将里面之物呈上。」

界明应了一声是,便将背囊打开,只见里边红光绽放,一口血刀猛然跳出,竟似有生命般朝陈郡守劈去。

界明暗叫不妙,此刀乃是吸纳难民精血而成,蕴含着难民的怨念,如今陈郡守这仇人就在眼前,血刀受到怨气驱使当然要手刃仇人。

众人那曾想过此刀如此凶煞,一出鞘便要是渴饮鲜血,三教高手来不及应对,只见刀光划过,陈郡守顿时身首异处。

诛杀祸首后,血刀在空中打了个转,发出尖锐的刀鸣声,似乎在宣泄那深深的怨气,过了半响后,刀身回落,倒插在地面上。

斩杀仇人,刀中怨气得以释放,万松岩上空顿现邪云血雾,种种异像是众人膛目结舌。

周湖立即跳出来道:「好个佛门弟子,竟然藏着如此魔刀,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害陈郡守,尔等心思昭然若见,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周湖得势不饶人,借题发挥,要将界明打入死牢,更要趁机撕开三教的防线。

燃灯罗汉又惊又怒,公审之际陈郡守被血刀斩杀,如此大事便是三教教主亲临也难以善后,只能忍痛道:「界明,此刀你究竟从何得来,快一一招来!」

界明无语,当初他也发觉此刀之邪异,但怜悯刀中亡魂悲苦冤屈,所以便一直带在身上,希望有一天能够揭露陈郡守罪行,还亡魂一个公道,减轻他们的怨气。

界明苦叹无语,只是咬牙道:「此刀乃是被陈郡守迫害的难民怨气所化,如今见到仇人便失控至此,这也算是天理循环屡报不爽。」

周湖喝道:「胡说八道,分明是你畏罪,才暗中用妖法杀害陈郡守。身为佛门弟子,不但犯下如此恶劣罪行,还敢污蔑朝廷命官!」

他故意加重佛门和朝廷两个词的语气,便是要将天下武林的矛头引向佛门,败坏佛门甚至三教的名声。

燃灯罗汉等人暗自叫苦,本来没有证人,以他们三人之力周旋或许还可以保住界明生机,如今陈郡守被界明的佩刀斩杀,他们已经没有了回天之力。

就在这时,一声娇脆的女声响起:「界明大师不是坏人,界明大师是活佛!」只见一名独臂少女从人群中挤出,不顾一切地扑上万松岩,张开仅存的一根手臂挡在界明跟前,含泪道:「大人,界明大师是冤枉的。」

周湖脸色一沉,怒容满面地道:「你是何人!」

阿缨咬唇道:「大人,奴家乃是赤水河难民,从头到尾都是陈郡守和他的儿子所为。」

她咬唇含泪将陈家父子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更不顾自身名节,将自己在白马寺的遭遇说出,听得众人无不咬牙切齿,大骂陈家父子禽兽不如,一些热血的武林人士还蠢蠢欲动,要将陈郡守的尸体鞭尸三日。

周湖大喝道:「大胆刁民,胆敢污蔑朝廷命官。」

阿缨被吓得娇躯一阵哆嗦,但还是倔强地道:「大人,民女句句实话,还望大人明鉴。」

周湖冷笑道:「界明和尚分明说难民都已经遇害,你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证人?」

靖海等人顿时满肚子苦水,这阿缨的出现更加让形式变得不利,周湖此刻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无论事态真相如何,他都可以用界明方才的证词将阿缨所说的真相颠覆。

周湖哼道:「本官看你这女子对这和尚眉来眼去的,分明就是他那个姘头,你根本就是在说谎,为的就是给你姘头脱罪!」

就在周湖想趁机发挥时,靖海、燃灯、八极三人竟同时出手,朝着界明扑来,打断周海后边的话。

他们知道若再给周海说下去,界明的处境便会更加不妙,干脆先出手,借着清理门户的名头打断周海的说辞。

面对师门长辈,界明不敢放肆,只能任由对方掌力加身,一个照面便被打得口吐鲜血,但三人暗中留情,掌力收回五分,界明才得以保全性命。

燃灯罗汉暗中传音道:「界明师侄,今日将你武功废去,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界明不解,立即回音道:「师叔,这是为何?」

燃灯罗汉苦叹道:「我们都知道你是无罪,但周湖步步紧逼,而且种种证据都对你不利,只有出此下策才能堵住外人的嘴,日后再另行打算。」

界明顿时无语,心中只是默默地叨念:「我明明无罪,为何要向这些狗官认罪,为何,为何……」

周湖眼光毒辣,看出其中猫腻,扬声冷笑道:「三位贤人果然刚正不阿,大义灭亲也。但此子魔功深厚,三位未必能够制服他,不如让周某助三位一臂之力。」

他话音未落,身后倏然窜出五道身影,其出手迅猛,就算比起靖海等人也不逊多让。

无人联手直取界明首级,三教判令不由暗自着急,这周湖打着除魔旗号,若三教之人再阻挠,便是有结党营私,包庇弟子的嫌疑。

界明那会坐以待毙,怒喝一声便出手抵抗,但他受了三教判令重掌,伤势不轻,一交手便落在下风。

这五人乃是大内侍卫中的佼佼者,此番出宫便是要助周湖打击三教势力,界明伤体迎战,瞬间便是险象环生。

接了三招后,界明顿时口吐鲜血,一个大内侍卫看准机会,便是一掌击向界明心口。

就在此时一道纤弱的身躯横空扑来,硬生生地挡在界明跟前。

轰隆一身,阿缨被打得血脉破裂,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血光,跌落在血刀旁边,那一身精血从伤残的娇躯内涌出。

界明大喝一声,不顾伤势再提十成元功,连续拍出五个大梵圣印,金华卍字印刚猛威势,将五名大内高手生生击退。

「阿缨!」

界明急忙过去抱起这个独臂少女,颤声道,「你怎么样了,快醒醒啊!」

阿缨咳了几口鲜血后,凄然一笑,说道:「大师……阿缨能不能够去极乐世界……」

界明眼泪直流,咬牙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阿缨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那我可以去找阿祥了,他那么小个孩子在那边一定不懂得穿衣服,睡觉还会踢被子……我正好过去照顾他……」

界明一边流泪一边说道:「极乐世界遍地都是鲜果,就连水也是甜的,你们在那一定不会挨饿,那里也有神仙菩萨,罗汉金刚,他们会保护你们,你们不会被人欺负……」

阿缨咳嗽道:「阿缨不要什么神仙菩萨,我要大师,大师就是活佛,你会保佑我们的……是不是?」

界明刚想说一声是,却发现阿缨已经没了气息,瘦弱的身躯渐渐冰冷,唯有那艳红的鲜血朝着血刀涌去。

界明想流泪,却发现眼泪已经流干了,想哭喊,却发现吐出的是无助的惨笑。

「哈哈……」

声声诡笑,象征着初心泯灭,慈悲散尽,预示着魔身降临,界明一手握紧刀柄,一手抱起阿缨的尸首,缓缓站起身来。

眼睛一片灰暗,不再昔日清明,唯有丝丝血光徒留人世,在场之人触之无不心寒。

「为何一念向佛,心怀慈悲,始终难逃苦海沉沦?为何遵循天理,赏善罚恶,却换来一身尘埃?为何纯粹真心,无垢赤子,却是受尽欺辱,伤痕累累」界明喃喃自语,一步一问,一问一杀,转瞬之间便斩杀数十名朝廷高手。

眼见界明显露魔胎,燃灯罗汉急忙喝道:「界明快快丢下那口魔刀,抱元守一,稳固禅心!」

界明哈哈笑道:「魔刀是何物,禅心又是何物,庸人愚昧也!」

燃灯罗汉急得跺脚道:「界明多年修佛,一身功德来之不易,快快静心抵御心魔!」

界明淡淡笑道:「功德何在,吾只看到满地的污秽鬼魅,愚弄苍生的罪人!」说话之间血刀一挥,那五名大内高手顿时授首,随即界明身形一动,刀锋直指周湖喉咙,冷然笑道:「你罪孽深重,授首环罪来!」

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周湖竟被血刀绞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燃灯罗汉大喝道:「孽障,快快放下屠刀!」

界明横刀而立,望着万松岩的芸芸众生,冷笑道:「吾灭罪断业便是孽吗?若真如此,那吾便舍弃入魔,永世成鬼,手持屠刀亦要斩断天下罪愆!」

燃灯罗汉跺脚道:「界明杀戮断罪乃是执念,你快快收手,只要你肯放下屠刀老衲愿意替你担下一切!」

界明哼道:「杀戮是执念,那放下屠刀可是执念乎?」

界明机锋尖锐竟辩得燃灯罗汉为之语塞,哑口无言。

界明阴沉冷笑道:「既然连师叔也看不到弟子心中本意,那弟子还有何话可说,唯有杀生断罪,血海无悔也!」

三千世界三千法,万松公审灭禅心,一念地狱一念佛,罪愆血海铸万刹!往灭途中,杀生路上,一口戮血罪刀,一名罪佛愆僧,只为守护心中方寸净土,怒然挥刀,究竟是谁被杀,又是何人受杀?缨详姐弟含恨蒙劫,一片赤诚惨遭践踏,世间何谓正邪,究竟孰佛孰魔,界明自问,愆僧无语。

血雨腥风,唤起不堪回忆,勾动万劫心魔,愆僧苦笑,无言以对。

虽然只是刹那间,愆僧仿佛过了千万年,阵阵魔考迎上心头,不由冷笑以对:「心魔么?煞域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饿鬼道阵法亦有勾动心魔的奇效,殊不知愆僧一身修为皆源自灭罪断业的执着,心魔越重,其杀心越强。

那阵阵血雨腥风只是徒增罪佛狂态,转眼之间便见嚣狂佛眼,如来成魔!「煞域阎王,跳梁小丑,还不滚出来受死!」

愆僧衣衫一摆,顿时祭出戮血罪刀,只见血红刀光划过夜空,挡道饿鬼纷纷湮灭,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佛之相,魔之魂,愆僧刀锋急扫,再起禅孽魔经,一招「阿鼻受刑」劈开万丈血路,更是一招斩出幕后黑手。

饿鬼消散,血雨乍停,腥风止息,只见阎王现真身,守阵之人正是十殿阎王之——宋帝王!魔尊冷笑一声,缓缓逼近宋帝王,说道:「小小煞鬼,竟妄想在本尊面前卖弄心魔,不知天高地厚!」

宋帝王浑身阴气加持,不惧魔尊与愆僧两大高手的威压,凌然挡关。

魔尊冷眉一挑,正想出手教训却见愆僧血刀一横,将他拦住,「魔尊,此人交予愆僧便可!」

魔尊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师要同他单打独斗,那本尊便在一边掠阵。」

愆僧杀意冲霄,宋帝王也不敢怠慢,缓缓收拢四周阴气,随即率先出手,一个阴火鬼雷丢向愆僧。

愆僧血刀一横,使了一招「血海深渊」,只见刀气环绕尽削暴烈阴雷,无涯血海更是吞噬万鬼。

被唤起阿缨姐弟的回忆,愆僧不但没有意念崩溃,反而更添凶狠,只见魔身舞血刀,佛体唤血海,有逾鬼神之威,断业涤罪,更显无上杀意!宋帝王见状饱提元功阴能,双手挥动召唤四方阴兵,眨眼间便是千兵万马齐出。

愆僧冷然直视,反手使出「万佛魔障」,先以佛光度化阴魂,再以魔气吞噬恶鬼,阴兵在瞬间便被斩杀过半,随即愆僧再出一招「魔佛梵火」,借着灼烈火焰焚化阴魂,烧得遍地哀鸿,赤土焦炭。

宋帝王怒提真元,使出藏玄冥功,引动九霄绛雷辟天而下,十地血电破土而出,将愆僧围在其中。

只闻一声闷哼,愆僧被雷电所伤,顿时袈裟焦黑,口鼻流血,看得端木兄妹一阵胆颤。

宋帝王有阴能加成,威力倍增,一招便将愆僧攻势压下,更把他震得口角溢血,一招挫败佛魔功体的异数,宋帝王不免洋洋得意:「怪和尚,在本王面前那容尔等嚣张,乖乖受死,做本王阴兵吧!」

那边的魔尊忽然冷笑道:「仗着区区阵法便敢目中无人,果然如传言所说,十殿阎王之中宋帝王乃是最不成器的一个!」

宋帝王大怒道:「魔尊你别太张狂,待本王收拾了这和尚便轮到你了!」

魔尊哈哈大笑:「无知小儿,你若能再撑三招,本尊便当场自刎!」

豪言壮语,不但宋帝王惊愕,就连端木兄妹也是一脸茫然。

宋帝王气道:「魔尊你小心大风闪了舌头!」

魔尊冷笑道:「无奈魔界至尊,一言九鼎!」

宋帝王大喝一声:「那你就等着洗干净脖子吧!」

话音未落,他再度催动阴能,只见四周绛雷宛如猛虎出闸,血电恰似毒蛇乱舞,震得地面疮痍满目,惹得阴魂纷纷叫好。

「魔尊好气度,那愆僧岂能让你失望!」

愆僧一把扯下脖子上的血色佛珠,挂在手上,转身一扬,只见梵文魔字应声而起,无穷魔气组成卍字法印,旋转而动将那些绛雷血电纷纷震散。

前招未尽,后式已来,愆僧手掌一挥,源自大梵圣印的魔道佛掌立即击出,正是——魔相佛印。

魔气法印威力无疆,不但击散周围阴气,更是化作一尊魔魂巨佛,邪目圆瞪,只见生出千手万掌,恰似海涛怒潮般地朝宋帝王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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